时间一晃而过,相继揪出了东城北城三位里正之后,两日之内,应天下辖八县之中,又陆续揪出了十八位徇私舞弊及名声极差的乡老..里正!
罚银罢职,鞭挞三十者七人,而民怨极大的新峰乡、赵家镇、张家集等十一位乡老,于他们所处当地,被当众斩首示众!
至于下辖八县衙门,因江宁县令任平山前车之鉴,均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歪念,共计四十八万五千六百七十五两慰问银,悉数下发到贫困百姓手中!
在应天府衙众衙役的严格查验下,在贫困百姓的举报下,其中或有极少数浑水摸鱼之徒,但亦是万中无一,
近五十万两慰问银,绝大部分都发放到了真正贫困的百姓手里!
五两银子虽不足以改变命运,却也足以让那些穷困潦倒家徒四壁的家庭...过个好年!
至此,大明首府,应天内外,官场风气为之一清,于村镇之中向来说一不二的“苍蝇跳蚤”,也尽数战战兢兢...夹紧了尾巴!再不敢在当地百姓之中作威作福!
而此时,贫困百姓感念于心的吴忧,此时正身着朝服,带着些许困意,倚靠在白玉栏杆上,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不远处前来大明朝拜,衣着各异的各国使臣!
“显扬,看什么呢?”,李善长带着一抹笑意,不知何时来到了吴忧身旁!
“看猴呢!”,吴忧轻抬下颌,略带慵懒的回了一句!
“猴?”,顺着刚才吴忧的目光望去,李善长笑着摇了摇头,“吴学士身怀雅骨,目之所及,果然与众不同!
别看各国使臣长的像猴,可咱们大明的官话,他们学的可都不赖!”
“那是自然,若是连咱们大明的官话都说不好,想必也轮不着他们前来朝贡大明!”收回看猴的目光,吴忧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双手抱了抱拳,“老李,别来无恙啊!”
“承蒙挂怀,可家有逆子又怎能无恙?”,拱了拱手,李善长苦笑道:“不瞒你说,老夫这几日是夙夜难寐,羞于见人呐!”
“..咳咳..”,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吴忧正想说些什么,李善长却是神情肃然道:
“逆子不知天高地厚,竟三番两次冲撞于你,老夫代我那逆子,向显扬你 ...赔个不是了!”
没有人知道,或许连朱元璋也不知道,自从刘伯温蓦然逝世后,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李善长的争权夺利之心,争强好胜之心,就已渐渐消散,无心再与人争!
对于他来说,此生能得遇明主,辅佐成就大业,已足以名留青史,
更何况,身为臣子来说,国公之位,已是显贵至极,再争,又能争到什么呢?
如胡惟庸一般,争着去投胎?难道安享晚年 ...它不香么?
见李善长并无兴师问罪的意思,吴忧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毕竟前脚还叫人老李,后脚就打断人老李儿子的腿,虽然已是手下留情,却也难免有些尴尬!
况且,对于李善长徐达等推翻暴元,复华夏衣冠的开国功臣,吴忧本就心存敬意,亦无心与他们为敌!
“老李啊,只要你不怪在下就行了,至于赔罪的话就不必说了,见外!”
闻言,李善长微微摆了摆手,含笑道:“那逆子被自小被老夫宠坏了,以至于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显扬你能替老夫挫挫他的锐气,老夫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再者说,你已经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对逆子手下留情了,老夫又岂是那不知好歹之人?”
“好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说多了反而见外!”,说着,吴忧话题一转,“老李,你负责打造战船事宜,现在进展咋样了?”
鄱阳湖决战陈友谅之时,所用大部战船,本就是李善长负责督造,再说其本就长于后勤诸事,如今打造苍龙号,不过是轻车熟路,
“据福浙两地造船司奏报,进展还算迅速,铜铁丝麻木料船桅等造船所需物品,已基本就位!
现如今两地造船司皆是两班制,日夜不停的打造苍龙号海船,待元宵过后,老夫也当前往两地造船司坐镇巡视一番,若是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定能如期完工!”
“火炮弹药之物,准备的...”,吴忧话未说完,向两人走来的工部尚书朱瑛就已给出了答案,
“吴学士放心,只要银子管够,火炮弹药要多少,工部火器营造司就能造多少!
据老夫估计,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苍龙号海船一应所需,皆能打造完毕!”
说着,朱瑛拱了拱手,含笑道:“托吴学士之福,此次忝掌户部的那位铁公鸡,沈立本那老家伙,竟难得的爽快,丝毫没有拖欠工部营造火器的银两!..呵呵!”
“在下也不过是出了个主意而已,主要还是诸位前辈,知大义明是非齐心所致!”说到这里,吴忧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各国使臣,幽幽的说道:
“兄弟齐心,尚能其利断金,只要咱们大明上下,心往一处用,力往一处使,那么,这个世界 ...早晚都是咱大明的!”
此话一出,李善长与朱瑛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震惊之色!
两人实在是难以置信,面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之人,何以有如此之大的气魄,又何以有如此强烈的自信,能说出如此狂霸之言!
就连距此不远处,低声交谈着什么的徐达汤和傅友德等人,都瞬时为之一静,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峥嵘,呼吸亦渐渐急促!
行军作战一向以稳中求胜,性格极为沉稳的傅友德,竟忍不住感慨道:“徐帅汤帅,到底是咱们老了?还是这个世道变了?”
“若此话是别人所言,咱徐达定会觉得此人是个哗众取宠吹嘘无度之徒!”
说到这里,徐达微微停顿了一下,拍了拍傅友德的肩膀,沉声道:“但此话出自此人之口,却绝不是夸大其词,咱一直有种隐隐的直觉...
灭倭国,对于咱们大明来说,或许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而咱们这些一生戎马的老匹夫,今后或许会死于行军途中,或许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但却绝不会 ...老死于病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