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将明,朱由哲让高第回去歇息,同时准备一辆马车。
高第不愿,下令自己的副将杨坤前去准备马车,自己亲自持刀立在门外充当护卫。
朱由哲同意了。
朱由检则满腹怨气,不断抱怨,“当日让他们出兵勤王时,他们表现的可没这么忠勇。现在一个个,都演戏是吧!”
朱由哲只能一笑而过。
说高第他们是忠臣吧!肯定不算。
在山海关之战前,只有王永吉逃去了南边。但最终仍旧降清,还被乾隆定成了贰臣。
高起潜不知什么时候就逃了,到南边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黎玉田、高第等人皆随吴三桂一起降了清,成了满清入主中原的马前卒。
唯一可以称赞的是,他们都是崇祯皇帝自缢之后投清的,比着李永芳之流要强的多。
而高第这样的举动,只能说是演戏。
但他愿意演,那就演吧!自己陪着就是了。
屋内留下了高起潜和王永吉。
一个皇帝的私人奴婢,一个辽东的最高官员。
王永吉大着胆子问道:“陛下,您这次前来是为了?”
朱由哲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朕要去宁远,见吴三桂一面。”
王永吉脸色顿变,“陛下,万万不可。”
朱由哲抬起头,问道:“为何?”
王永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无人,这才上前一步,小声道:“陛下,吴三桂和满清那边私下里一直有联系。”
朱由哲脸色不变,淡淡问道:“你是说,吴三桂要降清?”
王永吉又连忙摇头,“陛下,臣观吴三桂,或许还未生出此等想法。但陛下万金之躯,岂能涉险?要想见吴三桂,让他前来山海关就是。”
朱由检阴沉着脸,“怪不得当日让吴三桂勤王,他路上拖拖沓沓的,原来早存了投清的心思。”
朱由哲沉默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吴三桂是一步步被迫着投清的。
“去年九月,清军攻陷宁远和山海关之间的中后所、前屯卫、中前所三城。十月,六万清军进抵宁远。吴三桂大破之,清军损失惨重,被迫后撤。”
朱由哲看着王永吉,“到今日,不过三个多月时间。吴三桂突然就想降清了?”
王永吉脸色难看,“陛下,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朱由哲摆手道:“如果没有确切证据,那就不要言。这宁远城朕是一定要去的,你得想办法让朕安全到达那里。”
王永吉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陛下放心。”
朱由哲摆手道:“朕累了,你出去准备吧!”
看到王永吉出去,朱由哲转头向高起潜道:“听李若琏说,辽东的锦衣卫都受你指挥?”
高起潜跪倒在地,“皇爷,奴婢辜负了皇爷的信任。”
朱由哲问道:“为何这么说?”
高起潜犹豫了一下道:“皇爷,辽东就是个铁块,很难插进去人。像吴三桂和东虏联系的事,奴婢知道,但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奴婢没有探查出来。”
朱由哲摆手让他起来,说道:“这和你无关。你也去吧!去叫已经在明面上的锦衣卫前来,朕要见他们一面。另外,将所有锦衣卫编录成册,上报给朕。”
“只能上报给朕!”
朱由哲又强调了一句。
高起潜躬身行礼,走出了屋。
朱由哲打着哈切,向方正化道:“太累了,朕得睡一会。你也去歇息吧!两个时辰后叫朕起来。”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朱由哲准时被叫醒,已近正午。
门外,百余人站立,都为锦衣卫。
没有飞鱼服,也没绣春刀,穿的都是普通的将士服。
领头的是两个千户,名叫张立成和何博。
朱由哲上前宽慰一番,赏赐每人五两银子。不多,但皇帝亲手递给他们,显的有点不同。
至少,张立成和何博两人是痛哭流涕的跪领的。
王永吉弄来了三百骑兵。
高第又弄来了五百,并说要亲自率部护送朱由检前去宁远。
但朱由哲以山海关防守同样要紧制止了,而且人数实在太多了。
最后,选定了二百骑卒,和原先的三百骑兵,总共五百骑兵,和朱由哲一同前去山海关。
出关之前,高第集合了所有士卒,欲要他们观瞻天子的盛容。
万余士卒,列于两旁,高呼万岁。
在这种情况下,朱由哲当然不能坐马车了。身披金色铠甲,腰挎龙泉宝剑,骑马缓缓而行。
铠甲、宝剑都是朱由哲从内库里找到的,说是永乐皇帝朱棣用过的。不说,看着确实比那龙袍有气势多了。
朱由哲一路挥着手向众将士致意,行至东关门,朱由哲止住马,遥望着关外,“辽东,朕来了。”
这是英雄的墓场,融合了多少大明将士的血泪。
今日,大明的皇帝亲自来了,他在用自己的行动昭示着这片土地的真正归属。
王永吉说,关内难免有满清细作,提议朱由哲隐藏行踪,早去早回。
但朱由哲拒绝了,他不能白来一趟,更不能像一个小偷般匆匆来,匆匆去。
他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来,就是要告诉满清,朕不惧你们。更是告诉所有大明将士,大明皇帝从未放弃他们。
重要的是,从山海关到清军大军驻地锦州,有三百多里。而主要的关城都在明军这里,即使有细作,翻山越岭,也得几天时间。
从清将得到消息到集结兵力,再赶来,自己早就做完一切回去了。
小股清军可能有,但自己身边有五百骑卒,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就是看明白了这些,朱由哲才敢如此做。
出关后,朱由哲连忙下马,坐上了马车。
王永吉一路陪着,给崇祯皇帝讲了很多辽东的情况。如吴三桂身边的主要将领,以及粮草、军械等的储备情况。
一路无事,没有想象中的清军偷袭,只有沿路所见的无数屯堡。
中后所、前屯卫、中前所三月前被越过宁远的清军袭破,百姓死伤数万,路边平添了无数坟茔。
黄色的纸钱随风而飘,寒鸦在林间嘶鸣,混杂着丧失亲人的哭泣声。
肃穆、凄凉,悲伤,无数情绪涌上朱由哲的脑门。
朱由检一路沉默着,他是大明皇帝,但现在却是他第一次走出京城。面对如此惨状,他有点被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