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急忙走进屋子,提笔写了一封信。
片刻后,骆养性走出来,将信交给一名锦衣卫,“骑快马立即赶回京师,把这封信交给陛下。”
锦衣卫拱了拱手,向外快步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骆养性神色严肃。
想起刚离京时,崇祯皇帝低声对他说‘十日之内会亲赴太原’。但现在都一个多月了,他还没到,但姜镶却已经生了反叛之心。
卫景瑗病重,难以主事,城内军权基本上都被姜镶所掌控。
代王之子永庆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众射杀卫景瑗仆从,天天领着王府侍卫在城内耀武扬威。
不仅导致代王和卫景瑗矛盾重重,还招致了极大的民愤。
骆养性有意从中周旋代王和卫景瑗的矛盾,但因为之前抄八大皇商的家,得罪了代王。
而卫景瑗则因为对骆养性在抄家过程中的各种贪墨之举深恶痛绝,对他同样极其不满。
调和最终以失败告终。
崇祯皇帝来信,要求从抄家的银子取十万两犒赏太原士卒,这本是朝廷收拢人心之举。
银子是发出去了,但姜镶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反而把分发这些银子归功于自己的劝说,以此取得了城中将士对他的信任。
崇祯皇帝下旨,任命姜镶为右都督,想调他回京师,但姜镶以自己摔断了腿直接拒绝了。
骆养性那时便觉得姜镶有异心,注意上了他。
但结果是,竟然发现姜镶不仅不断收拢人心,甚至暗中派人南去和闯贼联系。
这下,骆养性彻底急了。连忙上书崇祯皇帝,请求派兵前来,或者直接将自己调回去。
要知道,他这次出京,只带了百余名锦衣卫。加上在大同的,也不到二百人。若是出事,他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崇祯皇帝的旨意来了,说援兵很快就来,让他稳住姜镶。言说,在太原失陷之前,姜镶不会公然反叛。
但援兵什么时候来?
崇祯皇帝没有提。
这几日,姜镶明显加快了脚步,甚至连骆养性的住所外面都不时出现行迹可疑之人,对自己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而由令人心忧的是,现在大同的大街小巷有一个流言,说骆养性的住宅里有抄家所得的百万两白银。
当然,这算不得流言,因为确实有。
但问题是,怎么传出去的?
而传出去的人又想干什么?
这都让骆养性感到惊恐和后悔,为什么没有将这些东西早日运回京师?
银子,谁都喜欢。
但现在,它却可能是招祸的源头。
杨振威是这样的态度来见自己,明显就是图穷匕见,但骆养性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骆养性仰头向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陛下,你可得早日来啊!”
夜幕降临。
骆养性带上二十个锦衣卫,前去赴宴。
姜镶出门相迎,还是一贯的满脸笑容,“骆指挥使大驾光临,真是令姜某蓬荜生辉啊!”
骆养性抱拳回礼,“姜总兵太客气了。来大同之后,骆某便感觉和姜总兵最为投缘。只是事情繁杂,没有亲自前来拜会。现在反而劳烦姜总兵派人来请,真是失礼至极啊!”
姜镶笑了笑,“哈哈,末将也感觉和大人极为投缘。”
两人携手走进屋,姿态亲昵。
姜镶转头对骆养性带来的二十个锦衣卫说道:“诸位,我和指挥使大人有事要商量,你们就不必在此一直待着了。之升,带他们到偏房用饭。”
姜之升,姜镶的长子,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诸位,请吧!”
没人离开,而是看向骆养性。
骆养性淡淡笑道:“既然姜总兵盛情相邀,那你们就去吧!我这里不用留人。”
这一路行来,骆养性看到至少有三百甲士,各个披甲,严阵以待。
如果姜镶真想做些什么,靠他带来的这二十人也顶不上什么用。与其留下他们让姜镶反感,还不如直接让他们离开。
以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又对他没有什么威胁,骆养性相信姜镶不会直接砍了自己。
姜镶看骆养性如此识趣,勾了勾嘴角,笑道:“来,让末将给指挥使大人介绍一下在座的诸位。”
“这位是家弟,姜瑄。”
骆养性抱拳,“久闻大名。”
“这位是副将杨振威,指挥使大人应该见过。”
骆养性笑道:“不就是他去请的我吗?”
姜镶点了点头,继续介绍。
有参将刘迁、游击将军万练、守备王进朝以及其他几个千总,都是大同城内的领兵之将。
骆养性一一还礼,显得异常有礼貌,和昔日锦衣卫飞扬跋扈的样子完全二致。
介绍完毕,姜镶淡然坐下,侧头笑道:“大人,这大同城内领兵的,可都在这里了。您说,这大同城由谁做主?是巡抚大人,是代王,还是您啊!”
骆养性心头一颤,很快哈哈笑道:“姜总兵说笑了。他们一个是藩王,没有领兵主政之权。一个腿疾,起身都苦难,又是不通兵事的文官,如何能做主?而我就更不可能了,一个外来人,什么都不懂。”
看所有将领都看着自己,骆养性继续道:“这大同城能做主的,当然是姜总兵和在座的诸位将军了。”
姜镶对骆养性的识趣十分高兴,“那好!就请大人把那抄家的百万两银子都拿出来吧!”
骆养性眉头紧蹙,“姜总兵,百万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没有朝廷的诏令,难免会引发天子的不满。要不,等等。我这就上书朝廷,等陛下的诏书来了,我们再分。
“我也知道大同士卒缺饷好久了,还得支援太原,迎战闯贼,哪里哪里都需要银子。只要说明白了,我相信朝廷是会答应的。”
“等等?”
骆养性点头,“等等。我派人八百里加急,两三天就回来了。”
姜镶摇了摇头道:“那若等来的不是朝廷让封银子的诏书,而是杀我们头的诏书呢!”
骆养性哈哈大笑,“姜总兵说笑了。你们是朝廷的忠臣,朝廷岂会?”
姜镶侧着头,看的骆养性有些发毛,“一般是不会,但若有人从中挑拨离间,那就会了。”
说着,姜镶甩出一封信。
正是骆养性刚刚寄出,告发姜镶欲反叛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