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朱由哲端坐着。绿鸢在一旁,低着头。
黄莺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平时,她可不这么安静。
一路无语,行至西门。
朱由哲向两人道:“在车里等着!”
说完,也不待二人说话,朱由哲便下了马车。
城下,张罗俊已经等候多时。看到崇祯皇帝,连忙上前行礼。
朱由哲扶他起来,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张罗俊点头,“从城头坠下去的将士,所有闯军在西城的暗桩一个不少,都被清除了。陛下要走,现在是最好的时刻。”
朱由哲摇了摇头,“朕不走!”
张罗俊面露疑惑,“那陛下,您让我干的那些事。”
朱由哲道:“得向城外送些消息,同时,朕想把两个人送出城。”
车帘被掀开,露出朱由哲那张方正的脸,他笑着道:“黄莺、绿鸢,你们是因我来到保定的。现在闯军围城,将来生死难料,心中有没有怨恨朕?”
两人脸色顿变,彼此看了看。
黄莺表情严肃的问道:“陛下,形势很不好吗?今日不是已经挡下敌军了吗?”
朱由哲笑道:“挡下了今日,还有明日呢!明日之后,也还有后日。只要一日攻灭不了敌军,他们就能随时来攻城。而朕也难以知道,城中将士到底是守到哪一日?而朕是否能够成功从城中突围出去?”
看两人神情慌张,朱由哲笑了笑道:“但你们不必担心。大量士卒出不了城,但少量人还是可以的。一会,西门会被打开,然后朕会派人送你们出城。”
朱由哲从怀中取出两个钱袋,递给她们两人,“这里面有十两金子,应该够你们花一段时间了。出城后,你们便是自由的,去哪里都可以。若是你们愿意,可以在京师等朕。若是不愿意,那就南下吧!至少南方暂时是安全的。”
绿鸢睁大了眼睛,“陛下,那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朱由哲摇头道:“现在城中好几万将士,都在与贼军厮杀。朕这时走,不就等于抛下他们了呢!”
绿鸢表情顿时变的无比严肃,想了好一会道:“陛下不走,那我也不走。”
朱由哲疑惑的看着她,随即摇了摇头道:“绿鸢,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不要胡闹。”
绿鸢重重的摇了摇头,“我没胡闹。您说过,我是您的女人,那我就是了。夫为妻纲,哪有抛弃丈夫离开的妻子啊!”
朱由哲顿时苦笑道:“那只是为了吓唬冯铨临时编出来的。况且,什么礼都没行,算什么夫妻?”
绿鸢撅了撅嘴,“没行礼,那以后你给我补上不就行了吗?况且,你都欺负我了,别想赖账。”
黄莺奇怪的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陛下欺负你什么了?”
绿鸢扬起头,“他亲我了,还摸我了。就刚刚,在你的那间屋子里。”
朱由哲顿感一阵头大,这都哪跟哪啊!
黄莺看着朱由哲,沉默了片刻道:“陛下,妾身听闻,外面的贼军数倍于守军。您留下城中,一旦有失,那大明怎么办?”
看朱由哲没有说话,黄莺接着道:“妾身听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身份干系重大,为何一定要留在城中?”
朱由检飘在半空,看着黄莺,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女子,有些见识啊!
朱由哲听后撇了撇嘴,沉默了一会道:“大概朕想再看看吧!看看有没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黄莺有些疑惑,又问道:“那陛下为何又送我们姐妹二人出城?”
朱由哲看了她,又看了看黄莺,说道:“你们两人是被朕带到城中的,若你们二人出现什么意外,朕心难安。”
黄莺摇了摇头,“但被您带到城中的可不止我们,还有秦郎中,李郎中,以及那些不知道名字的数万将士。您为何送她们出城,偏偏要送我们?”
朱由哲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绿鸢哈哈笑着,“姐姐,我知道,我知道。他稀罕我们,不忍心看到我们出事,这才着急把我们送出城。”
绿鸢抬起头,紧紧盯着朱由哲,“是不是,是不是?”
朱由哲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现在是什么时刻,你们还想这些干吗?听朕的话,赶快出城。”
黄莺掀开布帘,看了看城头的将士,说道:“陛下,我们只是两个贱婢,不值得您如此?”
朱由哲摇了摇头道:“朕曾对你说过,人不应该有贵贱之分。”
黄莺摇头道:“是有的。但陛下如此待我姐妹,我们便更不能离开了。”
朱由哲愣道:“这又是为何?”
黄莺看向旁侧的孟大春道:“这位将军是陛下身边的人,他曾派人到伤兵处保护我们姐妹。”
孟大春愣道:“你们知道了?”
黄莺点了点头,“陛下,保护我们的人曾动过手,而且告诫那些觊觎我们的人我们是有主的。我们随陛下一起来,你今日还去那里看过我们。随便一猜,将士们都能猜到我们的主人是您。”
朱由哲疑惑道:“那又如何?”
黄莺道:“今夜,城下这么多士卒,您今日送我们出城,明天就传的满城风雨。将士们会说,皇上把自己的女人送出了城,一定是没有守住城池的信心。而我们的家人都在城中,还要助他守城吗?”
朱由哲愣了愣,随即摇头道:“这个问题不大,朕依旧在城中,就是他们信心的最大保障。”
黄莺摇头道:“陛下在,当然有用。但我姐妹二人却不能拖陛下的后腿,尤其是在这个时刻。”
朱由哲苦笑道:“你们真没那么重要。你们出城,没有任何问题。听朕的话,出城。”
黄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而绿鸢双手掐腰,蛮不讲理道:“不出,不出,就不出。”
孟大春看着朱由哲,“陛下,要不,把她们留下来?”
朱由哲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滚,添什么乱?”
孟大春咧了咧嘴,离开了原地。
朱由哲带着哀求道:“两位妹妹,留在城中真的很危险,出城才安全。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