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谭尘就自然醒来，只是浑身的酸痛，加上手臂上的麻木，让整个人就处于不舒服的感觉之中。
    腰酸背痛，骨头都快散架了。
    趴着睡觉，简直比直接躺在底板上还糟糕。
    看了一眼时钟，早上六点没到。
    甘雨一般是七点起床，打扫卫生，做饭，然后上班，所以现在她依旧还在睡梦之中，而且一直保持着蜷缩成一个猫猫球的样子。
    如果不算那些经常会有的加班情况的话，甘雨正常过其实是一个朝九晚五的生活，但就因为太投入，而且她还会把一些保密性不高的工作内容带回家来处理，于是就变成了零零七。
    这位名叫甘雨的“小猫”还在有模有样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手臂捂着脸，呼哧呼哧安稳又轻声地呼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有点鼓鼓肉肉的脸颊，让嘴巴嘟嘟起来，全然还沉浸在睡眠的舒适安心中。
    说实话，这种时候能止住去揉一揉这温软脸蛋，简直可以称呼自己一声圣人。
    又安安静静观察了几分钟甘雨小姐那可爱乖巧的睡姿后，谭尘才依依不舍地准备接替甘雨的早间任务。如果不是担心甘雨一醒来就与自己对视的尴尬场面发生，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睡觉其实也挺有趣的。
    毕竟，像看小猫咪打呼噜一样看着甘雨的机会可并不常有。
    谭尘首先就得稳住自己的心态，不能在甘雨面前对此惊讶或是责怪。最好在甘雨醒来后都要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让甘雨自己先处理一下情绪。
    如果甘雨一觉醒来，看着躺在沙发上的自己，与坐在椅子上一脸黑眼圈的谭尘，不免又是很长时间的自责与道歉。这很麻烦，而谭尘讨厌这些麻烦的事。
    洗过手，谭尘进了厨房。
    最早起床，当然得主动担任美少女们的营养师的工作。
    给两位素食主义的美少女准备早餐也不麻烦，甘雨喝甜甜花清心粥，申鹤则是更加简单，她单纯只吃洗净的清心就可以。
    申鹤第二位起床，可能是被瓢碗的声音吵醒的。看见躺在沙发上的甘雨，她并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也没问原由，这搞得早就准备好解释的谭尘还犯了难。
    谭尘指唤教导她使用洗漱的工具，虽然仙人可能并不需要这些，但她还是无条件接受了。
    要适应人间的生活，首先从了解普通人的生活习惯开始。
    甘雨刚好是在米粥熬好后醒来的。
    面对眼前的场景，她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然后慌乱冲进自己卧室更换衣物，梳理头发。
    这一幕没有引起任何家庭里的轰动，有人是真的不在意，有人是装作不在意.......
    甘雨对于自己的形象还是较为看重的，至少从来没有在把自己未打理完毕的样子显露在谭尘眼前，今天是头一次。
    虽然昨晚在她毫无顾忌地睡在别人床上就应该考虑到后果，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身为最后一个起床的甘雨，迷糊睡梦中的样子早就被另两人看了个通彻。
    熟悉的饭桌，三人坐下显得有些拥挤，但也没因加了一个人而显得更加热闹一些。
    早餐时，甘雨不说话，一勺勺往嘴里轻轻送着饭，神情恍惚，时不时抿着嘴唇，脸蛋俏红，用余光偷看一下谭尘，寻在找搭话的契机。
    谭尘找不出话题化解尴尬，也不敢与甘雨对视，生怕这妮子整出什么花活来。无心吃饭，虽然希望事情就此过去，可也担心其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沉闷，而且仿佛会一直沉闷下去。
    最后，让气氛活跃起来，还得靠三人中与此事毫无干系的申鹤。她快速吃完了早餐的几珠清心，然后从身后的凳子上拿出谭尘给的半本笔记放到桌上。
    “甘雨，能否帮忙指点一下呢。”
    “自然可以，请申鹤小姐拿过来吧。”甘雨甜甜微笑，伸手接下笔记本，一扫满脸的抑郁神色。
    （干的漂亮）
    心中不停感谢申鹤的及时救场，谭尘也松了一口气。
    记得昨晚茶花会中，申鹤的笔就一直没有停下过，肯定记了不少内容，至少用于应付一整个早上的时间，绝对是够了。内容不会再有“品味很怪”这种伤人的话，都是从甘雨说出的话语之间截取的片段，所以让甘雨独自应对起来不会很吃力。
    果不其然，简单吃过几口后，甘雨就开始一条条地给申鹤传授人间的“秘密”，但其实大多都是一些常规知识。
    好为人师是人的天性，甘雨对于教导别人这种事的热衷，不会亚于对待工作，所以她很快就沉迷入内，并开始走出低迷的情绪。
    事情可能就此翻篇。
    甘雨和谭尘都很清楚，昨晚只是一个意外。
    一人想着该如何表达歉意，一人又谢绝这种过于客套的礼仪，这成为了内在矛盾。
    眼睁睁看着任何时候都一脸乖巧模样的甘雨小姐一直处于自责当中，实在是罪过，可谭尘也有自己应当的理由。
    ——甘雨和他至今都在刻意保持着某种距离。
    这是阻碍他们关系进一步发展的主要源头。两人间客套的行为在朋友间很不正常。
    甘雨小姐的话，可以理解，毕竟数千年间，她也未曾真正向凡人们敞开过心扉。可是谭尘为何也会有相同想法，就有些奇怪了。
    按理说，两人能长时间同居一屋檐下，本应是再要好不过的关系才能做到如此，但谭尘和甘雨之间，就是相隔了一道不可见的屏障，让他们一直处于这种似朋友未满，比路人过甚的关系。
    谭尘想过要改善，因为从他与甘雨成为正式朋友起，就一直饱受其折磨。
    时间或许是消除这种客套关系最好的工具，不过谭尘也希望通过人为的努力让其速度加快一些，他不希望甘雨小姐再因为一些小事就疯狂自责好几天的这种事发生了。
    虽然他现在无从下手，也毫无头绪，但他已经决定在今后更加留意和甘雨小姐相处的方式。
    就在谭尘在心里寻找原因，默默发呆之时，没听见甘雨与申鹤的谈话已经停止多时。
    甘雨小脸泛红，将笔记本竖直举起在眼前，遮掩着面容与目光，久久无声。
    .......
    “谭尘先生，真的......非常抱歉.....”
    “嗯，昂？怎么了吗？”谭尘不明白甘雨为何突然如此。
    “就......就是，昨天晚上啦......”
    昨天晚上，除了甘雨霸占床铺，让谭尘在寒风里睡了一晚床沿这件事外，不可能是别的了。
    ......没想到甘雨还是当众说了出来。
    本来以为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在申鹤面前提起这件事，（因为不知道以申鹤那清奇又简单的脑回路，会怎样看待这有些离谱模糊的事。）结果她毫不避讳地就主动开始坦白。
    甘雨的脸一片绯红，不管是语气或态度都十分正式，等待着谭尘的原谅。
    该来的总会来的。
    如果按照一般的流程，在甘雨小姐虔心道歉之后，谭尘就要及时表示“没有关系，自己也没介意。”这种表述。
    问题在于，这并不是真正朋友间的做法。
    谭尘倒是很希望，甘雨小姐这时候能站在自己面前，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傲娇蛮横地说一句“这就是我的床位，你有意见也没办法。”的话，然后谭尘一脸无奈，表示“真拿你没辙。”而结尾。
    虽然对于甘雨的性格来说，这种情况不可能会发生。但绝对不应该是这样，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要接受惩罚才能弥补过失。
    所以谭尘打算做一点不一样的事.....
    接着，在申鹤疑惑的表情下，在甘雨猜测的眼神里，谭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甘雨头顶小角之间的那寸头发上擅自就是胡乱摸了一通。
    觉得不解气，趁着对方还在惊讶之中，谭尘又用食指背，从甘雨端正的鼻梁刮到鼻端……
    “好了，这次就原谅你啦。”
    .......
    “谭尘先生......你...这个...。”
    羞耻又腼腆的奇怪表情立马在甘雨脸上浮现。
    慌张、疑惧、扭捏？
    情感复杂的甘雨羞涩地低下头，声音带着颤抖求饶的语气说道：
    “先生昨晚不是已经惩罚过我了吗.......？为什么又要来一次呢......？”
    “那也是你应得的……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一旁的申鹤也开口道：“我睡眠很浅，昨晚客厅里的动静很大，我从房间里看到了。”
    三句话，把事情解释地明明白白........
    甘雨脸红捂着头，申鹤拿起笔记又开始纪录，谭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