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步怜生,见过苏大人,杨将军,父母官大人!”
步家家主的名字当真是起得不错,配合他那极具卖相的外在,再辅以那药材商自带的光环,比谁都像是一个大善人。
“步怜生,给你解释的机会,别说我苏复野蛮。”
步怜生直起身,悲悯的目光环视一圈,定在依旧伏在地上的马久保,哀叹一声道:“苏大人对我等世家误会良多,这等事草民该如何解释?只凭一杀妻之人的供述?只凭一诬陷我大周军士之人的攀附,便要定我一传善世家之罪?”
“我步家何其冤枉!”
说到最后,步怜生竟然垂泪起来,一副任凭宰割,伤心难证的模样。
不知道还有多少世家盯着这江乘县,苏复事要做绝,同样的也不希望围观的人有任何异议,这不是他自己在乎,而是要为萧立渊考虑。
这江南府以后,肯定是有相权介入其中的,一个好的名声,对于萧立渊来说,以后施政也会轻松很多,启明皇帝在这江南府中的腾挪余地,便会小上不少。
所以,苏复将目光看向一动不动的马久保。
“你的孩子,我已经差人去接了,我会为他们寻个好人家,事不留来日,步家主的话里听到了,现在你有什么要说的?”
苏复的话让步怜生瞳孔微缩,然后便对上了苏复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想起自己派去马家村的亲信,步怜生脸上的假慈悲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原来……苏复早就设计好了圈套等着他,根本不容他多想,便习惯性地出了昏招。
步怜生想的很好,先硬扛过去今天,然后弄点零件,让马久保自己担下全部罪责,那他步家还有一线生机,可不曾想,自己竟然将证据送到了苏复手中!
马久保身形微微一动,死灰色的双眼中出现了几缕希望,直直地看着苏复,像是要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几息之后,他脑海里出现他娘子最后的嘱咐。
“这……苏县伯,我们是有耳闻的,当初萧丞相能改变江南府的面貌,苏县伯也可以……久保,我们所做之事伤天害理,若,若是成了,我们便带着罪恶死去,若失败了……便将我们藏好的东西拿出,换得苏县伯一分怜悯,让我们的孩子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草民有证据,证明步家确为指使这一切事宜的幕后之人!”
步怜生面色大变,昏招在前,他还能指望自己亲信嘴硬,但现在一个泥腿子,竟然说有证据指证他步家,两番刺激下,他哪还绷得住
苏复稍露惊讶,他也就这么一说,稍稍打发下时间,等着自己安排的人返回,却不曾想,这马久保竟然能对步家留一手。
“在哪?”
马久保眼中悲伤闪过。
“就在我娘子所在的棺材之中,在其内的干草垫下,有一个明显的夹层,证据就在其中。”
苏复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两随从往验尸房处走去,片刻后,便提着一青布包裹快步走入公堂之中。
“这其中有我家的七亩田契文书,上面盖有步家族印,而且经过县衙户房登记,具体的时间均可查证,而我并无能力将其赎回,这是步家指使我夫妻二人所允诺的好处之一。”
步怜生的脸上出现半分狰狞,冷笑道:“谁人不知我步家良善,恐是家中人见你家可怜,不忍你家破人亡,所以将田契返回,却不曾想成了你攀附的借口!”
马久保不答,而是继续说道:“这包裹内还有一些字迹,是我娘子哄骗步家的管家写下,其中就有大人先前说的那一句‘抗情直行,不失其贞’。”
苏复打开包裹,果然见到其中存在两物,只不过其中有几片纸张褶皱,甚至还带点烟熏火燎的褐色与炭化颜色。
苏复嘲弄地看了一眼步怜生,将包裹内的东西交由随从,让其展示一番。
目光深深的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马久保,马久保竟然是连他都差点骗过去了,马久保是料定了步家肯定会不认账,所以便打算拿这些东西和自己谈条件,以苏复的身份,只要稍微漏一点碎屑,都足够他的孩子以后衣食无忧,甚至成为人上人!
这不是一个妻子与母亲的牺牲,而是一对夫妻为了孩子的牺牲!
苏复不再看身似打摆的步怜生,而是朝着公堂外大声道:“此刻已然是临近午时,想必大家都饿了,今日我苏复请客,算是祝贺我大周破浪军军士沉冤得雪,江乘县内,所有酒楼,只要大家不浪费,随便吃!”
跌宕起伏了一上午,围观的百姓早就饿了,现在听苏复的话,纷纷欢呼了起来,就真似过节一般。
待人群逐渐散去,洪玉山悄悄靠近,带着几分别扭道:“苏县伯,这,这毕竟是我破浪军的事,怎么能让您破费,还是让我等请客吧。”
虽然只是一顿午饭,而且得到消息的人也不算多,但以百姓好沾喜庆的性格,最后大几百两银子肯定是要花的,这银子一出去,洪玉山这段时间的“补助”那就相当于白拿了。
“不用,这钱也不是我出,到时候你把步家抄干净点,我随便登记个损耗,这点银子就覆盖过去了。”
苏复的话根本没有避讳步怜生,让他的脸那是白上加白,至于周边的衙役,更是充耳不闻,甚至略带羡慕的望向散去的百姓。
敞开吃,哪怕是他们也难得有这种机会呀。
在洪玉山讪讪而退的时候,苏复朝着匪弄巧几人招了招手。
“你们去定五桌席面回来,然后再让破浪军的军士去吃点东西,等下午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忙活多久,先吃饱再说。”
匪弄巧那一脸络腮胡都好像在透着笑意,哪怕只是第一次和苏复见面,但苏复的办事方式,实在是让人太舒心,太有安全感了。
“好的,苏大人!”
……
等到末时,苏复等的人终于来到,而苏复扬起手中的酒盏,目光滑过任欢年,定在步怜生的脸上。
“步家主,断头饭我已经招待了,这酒也来一口,我们便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