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龙道……”萧束楚神情有点恍惚，她私底下追了这前太子势力那般久，几乎一无所得，但苏复出去一趟，竟然将这争龙道十数年前的往事尽揭露出来。
“皇后……卓姿婵。”萧束楚心中低语，连手指在苏复口中占尽便宜都没顾及。
“她给不了什么解释的，爷爷他们也不会压她太甚的。”萧束楚苦笑道：“谁叫她是大周皇后，是太子生母呢！”
苏复并没有察觉到萧束楚声音中的不对，他知道想要动卓姿婵不是这点全凭猜测的消息便可撼动的，他所需的不过是那些大臣对这位皇后的戒备罢了。
毕竟看着她的眼睛越多，她行事就多几分忌惮。
“只要她能安静些，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
苏复从没想过，自己这个钦差回京后能被晾那么长的时间，直至十月，北风初临，苏复看着阔别半年有余的宁远，一如既往的绷着一张脸，堵在戏园子里阴沉地看着的模样。
他脸上的轻松惬意才稍收，他知道，自己故意搁置的事要有个决断了。
“嘿嘿，宁公公，冯小公公许久未见。”
宁远将心中烦乱思绪按下，冷着脸道：“苏郡伯，您倒是好兴致，陛下与诸位大臣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您还在这听曲赏舞。”
“您这份心境，封侯拜相都怕是够了。”
苏复只装听不懂宁远的话，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果屑拍去，随手将一个戏偶小人揣进怀里，赔着笑道：“宁公公非是苏复不想为国效力，着实是苏复莽夫一个，除了撑着大旗狐假虎威外，便只知拎着刀乱砍人了。”
“外面人少地稀，京城人贵，若苏复再乱来，今日宁公公看见的就不是苏复听曲赏舞了。”
“怕是……该给晚辈坟头倒酒了。”
宁远试不出苏复的心思，这种事也不该由他一个阉人多管闲事，索性他便不与苏复再多做纠缠。
“走吧，陛下和政事堂七位大公等着见你了。”
“宁公公请！”苏复虚手一引，对着一旁眼挤笑意的冯和微微一笑。
他知道，宁海府以及卓的事，终于要盖棺定论了。
自己这个……人人畏惧的刽子手，也要披上官家的外衣了！
……
苏复没有想到，这次见启明皇帝的地方竟然不是御书房，而是文德殿中。
他更没想到的是，除了政事堂诸位大公外，竟然还有太子周胤正以及对他怒目而视的三皇子周胤骄。
苏复抬起头，先看向萧立渊，见其点头后方才对着启明皇帝行礼道：“臣苏复，叩见陛下。”
“见过太子殿下，诸位大公！”
见苏复把自己落下，三皇子周胤骄眼中怒火更盛了。
但他终是长了不少记性，平日里在夏华宫内更是没少听慕容承愉的说教，所以此刻虽怒，但还是能够忍住不说妄言之语。
但那一身金黄色朝服，披领及袖端处的薰貂，还有前后纹有的三爪龙图却鲜艳得比其上的启明皇帝身上的皇袍都盛。
配合他那一副暗自得意的模样，苏复只觉心累，为慕容承愉有这么一个傻儿子而心累。
也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好大儿心累。
他早就听说三皇子入刑部任职，甚至还做出不小成绩，让其沾沾自喜。
可明眼人谁不知道，那是有启明皇帝扶着，若不然就他那副“蠢样”，怎么可能破了那几个案件。
除了刑讯逼供，半点不会的人！
“苏复，将宁海府诸事都详细说一遍吧。”启明皇帝没有往日召见苏复时的客套，言语生硬着出口道。
苏复也没拖延，余光从始终以平和示人的太子周胤正身上滑过，自从知道些争龙道的事后，他对这个在大周算得上透明人，但其地位又稳固无比的太子升起了些敬而远之的感觉。
“是，陛下！”
将脑中思绪甩出，苏复便开始从离开京城后说起，将卓辰以及屠家兄妹的事隐下，将宁定方的死以及宁海府世家之乱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良久后，待苏复口干舌燥，满堂寂静时，苏复轻吸一口气，除了三皇子周胤骄那闪躲的目光外，其余之人皆是目光复杂，看着苏复的模样不知是看宁定方，还是他这个小辈。
“宁远，将定方侯所留之……血煞军军旗拿上来吧。”
苏复听得此言，眼睛顿时微微一亮，那闻人纵横不会来大周京都找他，但自己平白落了人家好，哪怕是强迫的，其要求他也尽心尽力的去做了。
但找遍整个定方侯府，愣是没发现闻人纵横所说的那面旗帜。
原来……宁定方已经上呈朝廷了。
最为关键的是，能圆了闻人纵横的要求事小，这面旗帜代表的意义方是真。
苏复在刚才的陈述中尽量将自己摘除出去，说起遣散血煞军时，更是没有丝毫异样表现，他知道，启明皇帝和王浦等大臣，知晓他在朝廷的监控下，以羸弱之身，哪怕重建血煞军，怕也就和淮南军一般的样子货。
无法与逐北军联合进而威胁京城的安全。
所以此刻大周君臣为了给皇室扯上一块遮羞布，不让宁定方的死牵扯太深，同时也是为了安抚宁海府内以及这些年来外逃出去的宁海府百姓，势必不会让代表宁家，整个宁海府百姓对大周贡献的血煞军湮没无闻。
宁远端着一金黄绸布覆盖的枣红托盘走至苏复身前，定了几息后，方才道：“苏郡伯，揭开看看吧。”
苏复没有迟疑，将绸布揭开。
一面沾满血污，破洞无数的长枪与金刀相峙的两色旗帜出现在苏复眼前，其上的血煞气息相隔三十余年岁月好似仍在人心中咆哮。
“苏复，这面旗帜为最初的血煞军军旗与漠北皇庭单于旗帜缝合而成。”
“当年逐北之战中，宁家……宁海府之军十不存一，为大周赢下漠北皇庭牺牲巨大。”
“血煞军不可消，宁家荣耀不可灭，宁海府百姓信仰不可无所寄托。”
话至此处，启明皇帝微微一顿，目光陡然变得有些凌厉。
“定方侯竟然托信任于你，将血煞军交付你手中。”
“那朕问你，是否有信心承下此重任！”
“重建血煞军之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