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会儿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噢！”
坨坨轻声对围在她脖子上的舰长说道，这只水獭乖巧地点着头。
前方，篝火噼啦啪啦作响，乔良与科尔坐在那里，坨坨蹑手蹑脚地想要经过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踢到了一颗石子，发出了“啪”的一声，引得乔良与科尔都往这里看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完蛋啦完蛋啦要因为走路动静太大被杀掉了呜呜呜！”
坨坨直接恢复了动若脱兔的状态，快速地飞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个男人看到这一幕，都是不由得一笑。
“聊聊吧，科尔。”乔良说道，随手翻动了一下篝火上的烤肉，“我能信任你吗？”
科尔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开口：“其实你是一位不错的首领，只是有些不合格。”
“呃？”乔良一挑眉。
“那两个女人都很爱你。”科尔平静地说道，“但更重要的是，她们对你都是百分百的信任。信任是需要积累的，我看过她们练剑，都不是弱者。而且，能在这样的世界里做到这些……”
科尔停顿了一下，环顾了四周。
已经脱离了婴儿期的小袋狮依偎着母亲，母袋狮舔着孩子的耳朵告诉它面对主人时不许露出爪子；小黑子“咕咕咕”地与同伴玩闹，大地懒横七竖八啊地睡了一地，玄凤与小黄鸭并排站在一起，大金毛温柔地为她们梳理羽毛……
“能做到这些，应该不简单吧。”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乔良也看向了周围的动物们，脸上带了一丝微笑。
“所以我说你不错。”科尔也笑了，“你们拥有绝对的力量，你本是可以压迫奴役我的，但你并没有这样做，甚至给予我的限制也非常少。你是真心想把我当作平等的同伴去看待的。”
“那你还说我不合格？”
“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首领。你以前生活的环境似乎不需要为了生存而与人勾心斗角，以至于你对人性有些天真了。”科尔收起了微笑，“你知道吗？如果我想，这几天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你。”
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两个男人对视着，李红英有意无意地望了过来。
“如果做得到的话，你一定会死的，这根本没有道理。”乔良也敛去微笑，摇了摇头。
他们无冤无仇，这个杀手就算再神通广大，逃得过李红英，也逃不过袋狮阿根廷巨鹰的追杀，而这只需要一声口哨。没有好处，更没有理由。
“是，就算得手了，我也一定会死。”科尔坦然道，“我是在提醒你，首领。我不太希望你死在外头。”
乔良盯着他的眼睛，眯了眯。
“说说你的诉求吧，科尔，让我们少一些人类间的尔虞我诈，我真的……很讨厌这些。”乔良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的底线。”
“首领，你说过，你们将要飞升离开这里，回去海蓝星。那么，可以留下来吗？”科尔直接开口道，“我不想回去。”
“这个。”乔良皱了皱眉，科尔的请求是他没有料到的。他想了想，说道，“可以。”
“那么我没有问题了，首领。”科尔笑道，“我生活的那个年代，整个世界都处于战火之中，世界大战打了二十年……我不想回去了。”
“1940年？”
“不，2086年。”科尔说道，“整个世界以东亚与西丽两个集团为首，爆发了旷日持久的世界大战。战争的烈度从爆发起就一刻不停地升级。代理战争，生化战争，核战争……整个世界都没有一处安逸的地方。”
来自未来的人？
乔良没有接这个话题，继续问道：“除此之外？”
“没有了，首领。”科尔摊了摊手，“在这样的世界，你这样的首领应该是不多的。能跟着你，至少我能衣食无忧地活下去。你安排我的那些劳动，都没有问题，我也没有吃白食的打算。”
科尔说完，又补充道。
“不过，如果你要让我做些太危险的事情，请容我拒绝。”
乔良看着他，没有说话。
“首领，其实这件事的主动权在你。”科尔无奈地笑了笑，“要作出努力的应该是我。倘若我展现不出价值，得不到你的信任，你应该是打算把我赶走了吧。”
乔良叹了口气，相比于人，动物真是要好相处太多了。
不过想来，科尔确实没有选择。比起于一个人出去，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能待在这里当然是更好的。至于说杀了自己什么的……没道理的，那样做什么也得不到。
“行吧。明天我们就要前往雪山去了，应该过几天才会回来。这段时间里，这里就交给你照顾了。等我们回来，会带你到月牙湾去，那里是真正安全没有狩猎者的地方。”
乔良指了指小袋狮，又指了指一旁的两颗阿根廷巨鹰蛋，还有怀了孕的大地懒们。
随后，他又掏出了一张纸，交给了科尔，上面记载了几种饲料和菜肴的配方。月牙湾中豢养的剑龙甲龙三角龙下了几个蛋，应该可以解决些幼崽留痕的需求。
当然，如果想吃更高级别的东西，那真没有了。
“这段时间里，幼崽想吃什么，就尽量给它们做。”
“我有个问题，首领。”科尔看着纸张皱了皱眉，“这些食物料理，动物幼崽都见过吗？”
“应该是没有吧。”
“那它们怎么知道想吃这些？”
“……”
……
次日的清晨，三头阿根廷巨鹰振翅飞上了蔚蓝的天空，孤岛西北方的雪地而去。身后，茫茫多的双型齿翼龙跟随着，纷乱的扇翅声嘈杂地交响着。
科尔目送着他们远去。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样的首领确实不太合格，他太善良，太年轻，显然也没有太多人员管理的经验，倘若经营的是一个大型的部落，会出现非常多的问题。
但那是以势力的角度去思考的，倘若以他个人的角度来看，目前这样的模式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友善了。
而且倘若只是求生存，也没必要发展成大型部落了。这个世界的恐龙很聪明，基础的工作都能由它们去做。
他以前的势力是什么样的？科尔回想着。
他是战争中遗落的孤儿，从小就进行着严苛到残酷的训练。作为白河集团的杀手，日常的洗脑与植入颅内的微型炸弹时刻提醒着他任务高于一切。
他第一次遇到将他当成人来看的首领，而非一个工具。
作为一个杀手，科尔见过太多太多阴暗的事情，他很确信这样平等的部落模式，在这种远离文明的蛮荒中是十分少见的。
这样的人还能活到现在，更是少见。
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次了。
科尔想着，拿起十字弩，瞄准了远方无忧无虑飞翔的双型齿翼龙。
没有了生命安全上的顾虑，这样的世界……
科尔笑着，扣动了扳机。
还蛮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