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悟空。
    除了明晃晃的大光头没有变化，整个人比他印象中更黑了，也消瘦了许多。
    活脱脱苦行僧的模样。
    想来是西北的环境恶劣，风吹日晒消磨的了。
    不过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充满着智慧之感。
    悟空原号为慧心法师，其声名盛传，智慧无双，被誉为佛门第一天才。
    那时关宁还是世子时，隆景帝还在假信佛，上京城外的寒山寺举行无遮大会。
    慧心法师随魏使前来参加。
    关宁与之法辨，以大乘佛法（忽悠大法）将之战胜，慧心法师心服口服，随即拜关宁为师。
    此后，被关宁恶趣味的将其法号改为悟空，并跟在他身边学习大乘佛法。
    关宁哪懂什么大乘佛法，不过是半调子忽悠而已，却让悟空深信不疑。
    后关宁因战事外出，悟空离开上京前往苦寒之地吠州宣扬大乘佛法，其实就是关氏佛法。
    宣扬起了极大效果，很快便有大量信徒。
    在关宁起兵时，还为他提供了很大帮助。
    这一待，就是好几年。
    原本关宁很早就想将其召回，但悟空实在做的太好了。
    西北地域民风彪悍，新朝建立后，地方上并不服从，而悟空宣扬关氏佛法，有助于维护地方稳定。
    他们信关宁，便会自然维护。
    信仰的力量无穷无尽。
    之后悟空带领着信徒开荒种地，发展大西北。
    年初汇总的前年各地生产纳税统计，西北几州竟然比东北几个州都好。
    这可都是悟空的功劳。
    当然背后也有关宁的授意。
    现在西北地区已经稳定下来，关宁便将之召回。
    宣传信仰有利有弊，对于西北适应，但在其他地方便不合适了……
    很可能又会掀起一股信佛风。
    这就不太好了。
    关宁心想着，看着悟空也格外的开心。
    这也是近日以来，他为数不多的好心情。
    “这几年你辛苦了。”
    关宁有感而发。
    但悟空却欲言又止面带纠结。
    “怎么了？”
    “我该怎么称呼您？”
    悟空挠了挠头，虽然他并没有头发。
    叫师傅？
    可师傅已经是皇帝了，是不是不太尊重？
    叫皇帝？
    可他确实是自己师傅。
    想到这里，悟空眼睛一亮，开口道：“我叫您皇帝师傅行不行？”
    “行啊，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关宁大声道：“成敬，让御膳房立即做一桌素餐，什么贵就做什么，一定要丰富。”
    吩咐完以后，关宁又开口道：“先在朕身边待一阵，去西北是吃苦了，好好补补。”
    “那不行。”
    悟空忙着道：“出家人衣食住行应朴素无华，不得娇奢，皇帝师傅的好意，徒儿心领。”
    “哎，此言差矣。”
    关宁问道：“倘若有一魔头嗜杀成性，为了救度一方生灵，你要求他戒除不必要的杀业，但他见你严持戒律，不食酒肉，便要求只要你吃肉喝酒，他便停止杀人。”
    “那你是继续严持戒律，还是破戒救人？”
    悟空停顿片刻，随即正色道：“自然是破戒救人。”
    “那就是了。”
    关宁开口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又何必拘泥于外物？”
    “再说这也不是让你吃肉喝酒。”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悟空呢喃着，眼睛逐渐亮起。
    “皇帝师傅又说出如此充满智慧的佛家箴言，是徒儿着相了。”
    悟空内心忍不住感叹。
    不愧是师傅啊！
    他开口道：“徒儿还要跟在师傅身边修行学习一段时间，再去西北感化更多的人。”
    悟空感觉到自己的不足。
    自己跟师傅许久未见，应该继续学习。
    “学习可以，但不要去西北了。”
    关宁也有这个想法。
    要继续教授悟空关氏佛法，让他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
    “不去西北那去什么地方？”
    关宁开口道：“不如去魏国怎么样？”
    “魏国？”
    “你出来这么久都未回过家乡，也该回去看看了，再说你已学了大乘佛法，回去宣扬不也正常吗？”
    关宁这才说出了真实目的。
    魏国是佛教兴盛之地，信佛尊佛者极多。
    打着大乘佛法名号的关氏佛法必然能引起追捧。
    就连悟空都转变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他们信奉大乘佛法，就是信奉关氏佛法，这就是文化输入，信仰入侵。
    其作用比之战争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不仁，我不义。
    堪比福寿膏的奢香来源调查结果已经出来。
    最终指向都是几个神秘的魏国商人，至今还未抓捕到。
    这绝非偶然。
    由此可推断出，这背后很可能是魏国的谋划。
    他们利用奢香的成瘾性，腐蚀麻痹上层贵族官员，甚至是自己这个皇帝。
    真到那个时候国家都完了。
    其用心之险恶难以形容。
    战争是结束了。
    但另外形式的战争已经开始。
    所以关宁也要有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回魏国么？”
    悟空平淡的神色起了一抹意动。
    至从那次来参加无遮大会，他就留在了大康。
    不，现在是大宁了。
    虽然无亲无故，但有师傅师兄弟们，也有怀念。
    只是他还有顾虑。
    魏国跟大宁关系并不好，是处于敌国关系，而他又是大宁皇帝的徒弟，有这一层关系。
    还让他怎么去魏国宣扬大乘佛法？
    关宁知道他的顾虑，便开口道：“信仰无国界，佛教无国界，去宣扬大乘佛法，本意是为了普救更多的人，这就是你的使命！”
    “佛教无国界？”
    “普救更多的人？”
    悟空神色微沉，陷入思绪中。
    关宁沉声道：“跟为师修习一段时间，为师教授你大乘佛法，能普渡众生，能让苦难中的人脱离苦海！”
    “而你前去魏国弘扬大乘佛法，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听到此言。
    悟空抬起头镇重道：“皇帝师傅说的对，是徒儿又着相了，徒儿一定会认真修习，弘扬大乘佛法，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孺子可教也！”
    关宁笑了起来。
    还要给悟空好好讲讲关氏佛法。
    这时，他吩咐御膳房做好的膳食陆续送至。
    品种齐全，异常丰富。
    “吃吧，多吃点。”
    “是，皇帝师傅。”
    悟空拿起筷子大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