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别人帮了宋越一次,她恨不得当天就把情还上,或者绝不麻烦他人,什么事能自己做的绝对不假手于人。
她也知道这种行为可能也不是全对,人活着也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这样也等于是封闭了自己。
可是世上好人有,但坏人更不少,她已经怕了。
类似这样的小事数不胜数,说出来又觉得的矫情,不说出来又胸中憋闷。
因为所有事情的发心都是因为善,但是宋越却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却变成了这样难以收场的局面……
她并没有学会如何处理这些消极的情绪,只能任其在心中发酵。
宋越在一次体检竟然查到了胸腔中有了结节……
情志不畅,郁结于心。
曾经健康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存在于诗词中的情节是真实存在的。
心情长期郁结而不能解开是会伤身的。
她想起了很早之前,曾经看过的一个新闻,说是一家公司请中医至公司给员工免费诊断,结果有百分九十五以上的人肝气郁结。
她当时只是把这则新闻当作一则笑话,现在她已经亲身体验到了笑话中蕴藏的真实。
人生如逆水行舟,唯有自渡,别无二法。
但人只要不是真正脱离了社会这个群体,又怎么会脱离烦恼与苦难呢?
人生实苦,谁不是每天徘徊在反反复复崩溃与治愈之间……
宋越有时觉得自己像是只羊,却在被逼着成为一头狼。
但她又学不来成为狼的那一套,于是她就不可避免的成了众狼包围下的羊。
当工作任务越来越重、当分身逐渐乏术、当一口又一口黑锅扣下来。
纯净活泼的小绵羊,也渐渐变的敏感、忧郁、冷漠。
她不再主动帮助任何一人。
她开始尝试拒绝。
她开始厌恶纷争,厌恶一切不美好的事物。
她是懦弱的也是决绝的,可这决绝与懦弱的刀和剑都指向的是自己。
她会有意或无意的避开一些,感觉可能会受伤害或丑陋的事情。
例如不参与同事之间的八卦,不聊他人是非,远离尔虞我诈的纠葛。
她远离了是非,同时也远离了人群。
她逐渐倾向于有些事情能避则避、能退则退。
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封闭了自己。
可哪有人能承受的了,天天相处的人和环境是这种状态?
只是情绪积累在心里不曾表现出来吧。
她开始不爱说话,她也开始了不相信。
当有人夸赞她时,她会忍不住心中泛起恶心。
因为她知道了在职场上方寸之地,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叫“捧杀。”
原来有些赞美,是包藏祸心,原来有些赞美,是不安好意。
原来有些人真的能做到刚与人激烈争吵后,转头两人就能谈笑风生。
她除了佩服,还有些害怕。
掀开每个打扮光鲜的面具下,人心竟然如此不堪……
宋越认为如果地狱有十八层,那职场应是第十九层。
之前她想考一百分,她努力学习,她就能考到一百分。
进入职场后,她体验到了,何为如何努力也到达不了的目标?
能做的不如能说的,辛辛苦苦鏖战四小时,抵不上别人一通能言会道的漂亮话。
完了,有时她自己也认为自己蠢。
那漂亮话我怎么就讲不出口呢?
连吵架都会在事后懊悔,我当初为什么没有用这个词?
宋越每每一想到十几年如一日,只是为了一口饭食,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忍受着无边煎熬,人生就毫无希望。
她有时会想,人若是不用吃饭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工作了?
也曾萌生过离开的念头,可是人活着到哪里都要与人相处。
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性格的缺陷,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改正。
这无望的人生,短短不过百年时光,却漫长的似永远也看不到的尽头一样。
这样的生活并非她所愿。
她从未想到过,当初从孤儿院、象牙塔中奋力拼搏要到的地方竟然是这样一处人间地狱。
这样的生活不足以成为她的执念,却是一把没有锋的钝刀,一点点摧毁了她对生的意志。
前世的她在心中叩问灵魂,一个人活着的意义何在?
——
画面切换,紧接着宋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扇狭小的窗户。
阴暗在这里驻足,时间在这里静止。
画面中转瞬出现了很多人,其中一位身着明黄外袍的玉色小童,站在两个成年男女中间,一手握住一只两人的手。
宋越感觉自动代入了玉色小童,稚嫩的声音甜甜道:“父皇,母后,越儿想去荡秋千,父皇和母后陪越儿好不好?”
高大的男子闻言朗声道:“好好,走父皇这就带越儿去荡秋千。”
女子的温柔声音也响起:“越儿,母后陪你荡秋千好不好?父皇一会还有公务要忙。”
东方疏越撒娇道:“不嘛不嘛,我就要父皇陪。”
被称为父皇的男子温声安抚母子两人:“朕先陪越儿荡秋千,等结束后朕再去公务。”
东方疏越双手拍手,高兴的蹦蹦跳跳:“好耶好耶,父皇陪我荡秋千了。”
父母慈爱的笑声,伴随着孩童的快乐欢笑,回荡在风中传出去很远远。
如果忽略那对父母空白的五官,任谁听到都会联想到这是个幸福的家庭。
但东方疏越身处其中并没有看到或是心中不愿看到,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对没有五官的父母。
在他的世界里,他们就像这世上的大部分家庭一样,父母慈爱,兄友弟恭,长惠幼序。
东方疏越也像所有皇子一样,在适龄的年龄进入国子监读书明理。
他爱好广泛,笔墨丹青,骑马射箭……
周围的哥哥、姐姐待他也都很好,他们从没有打过架,也从没有翻过脸,包括周围的宫人,在东方疏越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很和善。
这里的东方疏越有了一段无比幸福的成长历程。
他沉醉其中,无可自拔。
东方疏越排行老七,心中从未肖想过那顶明黄的座椅。
他在父母兄长的爱护下,成了大衍皇朝一位最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