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三人与那鱼妖激战多时,灵力耗尽,只得跃上船板。
那鱼怪跌落江上,大尾巴浸在水中,半个脑袋和身子,犹有一半,露出水面。
此时,江面浪平,鬼谷手持莲花蟠,在那鱼怪面前。
鱼怪神情痛苦,但见莲花蟠,一双红灯笼般的巨眼,猛然一亮。
旋即黯然,竟然落下大颗眼泪。
一阵空灵低沉的声音传来。
“素闻鱼无眼泪,看来你果然已经成妖。”
徐飞等人循声看去,竟然是在武英身边的鬼谷开口。
可那声乐,仿若一位中年仙人,全不似鬼谷平日里少年爽朗之声。
那鱼怪垂头而拜,甚是恭敬。
“你乃是神兽,何苦为妖?”
声音继续飘来。
仿若魔咒。
那鱼怪微微抬起头来,眼中泪水,如同清泉一般涌出。
“人神分离,亘古之事。”
“千余年了,你为何固执若此?”
“害人误己。”
那鱼怪忽然开口说道:“师祖,是弟子错了。”
“可是,如今如何弥补过失?”
众人大吃一惊。
见过妖兽,没见过妖兽开口。
“不,蛟龙族是可以说话的。”
“看来,这鱼妖,果真大有灵性。”
鬼谷道:“你本是寻常锦鲤,得本神给予灵力,得些神通。”
“原应潜心修行,炼成大道,造福世人。”
“如今,你却一意孤行,只为执念,祸害众生。”
“这江中尸骨斑驳,血染江河,你罪孽深重,如何成神?”
“更莫要说修成正果,入海成龙。”
鬼谷依旧紧闭双目,面色竟似发出光亮一般。
这一番话,声如晨钟,气如烟霞,众人听了,也觉深有所感。
那鱼妖泪如泉涌,高声道:“师祖,是弟子错了。”
“弟子素来并不叨扰行人船只,白日里只在水底修行。”
“每当夜晚,方敢悄悄来此,练习跃出这龙门山。”
“今日是见有圣贤祥瑞在此,弟子方大胆跟随而来。”
“是想借助圣人灵力,助弟子得以解脱。”
“弟子愿为众生做善事,以抵罪责。”
云梦怒道:“小四,你休要听它胡说。”
“此处哪有什么圣贤祥瑞?”
“它信口雌黄,不可当真。”
鬼谷若在平日,定是要同云梦解释上一番。
但此时,他对云梦所言,竟置若罔闻,亦是从未有过。
鬼谷依旧只是对着鱼妖道:“好,你且受戒,便会化为原形,我自会为你昭罪。”
“弟子受戒。”
说完,那金鳞鱼怪,倏地变身,竟化作一条锦色鲤鱼,在江中蹦跳。
眼见一只庞然大物,在眼前,化作一只小鱼,众人皆是惊叹不已。
想不到,这个少年,竟有如此法力。
众人皆凝神屏气,等待鬼谷作法。
他们都想看看,有何仙法,能降服此妖,更想看看,如何能将他就此度化为善。
田衡坐在船上,两眼一瞬不瞬看着鬼谷。
心道:“此人年纪不大,却通天晓地。”
“如今天下,妖兽出现作乱,我如若得此神人,定可顺利继位,皇位稳固。”
田衡心下打着主意。
众人盯着鬼谷,过了半晌,却不见有何法术施展。
只见鬼谷,猛地张开眼睛。
他四顾环望,见众人俱看着他,再看那条蹦跳鲤鱼。
心中恍然。
面露尴尬之色,但看锦鲤,正看向自己。
忙凝聚心神,正色道:“小鲤鱼,我给你一丸仙药,你服下之后,便可恢复人身。”
“此后,在此静修,不得为祸人间。”
说完,从衣袖中,掏出一只翠色小瓶。
从瓶中倒出一粒褐色丹丸,抛向鲤鱼。
那鲤鱼忙高高跃起,一口吞下那枚丹丸。
但过了多时,鲤鱼却不见有何异样。
依旧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金色鲤鱼。
众人,也是甚是惊异。
鬼谷心下焦急,默念口诀。
但那锦鲤显然,已然不耐,愈发暴躁。
忽地狂风骤起,巨浪再次卷来。
气势滔天。
那锦鲤,再次化作那巨大鱼妖,扭动身形。
“我信你是神尊来此,你竟然诓骗我。”
鬼谷忙道:“方才分明就是你的神尊,只是我功力不足,故此,未能支持太久。”
“但我给你的丹药,却是有效。”
“你稍等片刻,或许晚些时候,会见效力。”
但那鱼妖哪里肯听。
方才所得神授,他全然不再相信。
“你休要啰嗦,竟敢骗我。”
此时,天色越发暗了下来。
鱼妖掀起滔天巨浪,伴随狂风。
船上众人连忙紧紧抱住船桅。
云梦大声叱道:“小四,这妖怪怎会如此?”
鬼谷一边扶住云梦,一边道:“师姐,怪小四学艺不精,法力尚不足以支撑过久,故此那神尊仅出现片刻,便即消失。”
云梦虽有怒气,却也无奈。
毕竟,本门只有小四学得了此等功法,自己也无法怪责他。
又念及,此番事端,皆是她意欲杀徐飞和江曦瑶,才惹出这许多危险。
她便不再开口。
徐飞高声道:“船桅易折,咱们要抱住船板。”
大家纷纷寻了船板,紧紧抓住。
此时,白浪拍来,果有几处船桅断折。
喀喀声响,令人心惊。
此时,鬼谷单手依然摇动莲花幡,但对那鱼妖,却全然无用。
忽然,那鱼妖竟然将整条船顶起,猛地向风烟峡两山相对,最狭窄之处狠狠抛去。
众人仿佛坐上飞船一般,从风烟峡谷,顺江水冲出峡谷之外。
接着,一阵暴风袭来,幸得这些人,都是上师境的高手,否则,定要被吹走。
武英虽是武者,但他根基至深,又悉知水性船航行,故此任凭风吹,双手依旧操持船舵,不肯松懈。
过不多久,大风渐渐平息下来。
船也驶入了一片平静水面。
几人方松开紧握船桅的手,稍稍整理衣衫头发。
唯有田衡,依旧紧紧抓着船板。
此时,徐飞、江曦瑶和云梦、鬼谷,看向四周。
只见这是一片极宽阔的水面,水波浩荡,渺渺茫茫。
天空繁星点点,一轮明月,挂在黑漆漆的苍穹之上。
再看四下水面,辽阔无边。
耳边浪涛阵阵。
四人放眼望去,心下莫不吃惊,此处竟是茫茫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