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都是磨人精,一晚上要吃无数次奶。
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得喂一回,一回要吃半个小时,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吃饱没吃饱。
“……”
一整晚,我感觉不是在喂奶就是在喂奶的途中。
后半夜,我家婆有可能是习惯了小儿夜啼,也有可能是太劳累了,宝宝扯着嗓子在那嚎叫……
她依旧睡得贼香。
“妈,妈,妈,把宝宝抱回来,让我喂奶吧。”
回应我的只有呼噜声。
“……”
哎,算了。
我小心翼翼地挪到隔壁床边,将宝宝抱过来,喂奶。
喂完之后,我没有再把宝宝放回隔壁病床上,等会他要吃奶的时候,又要抱回来。
太麻烦了,懒得来回折腾。
可让他睡在我身边,我是一点都不敢睡熟,生怕一个翻身,就把他给压死了。
喂奶的时候,连打瞌睡都不敢,就怕我一不小心睡死了过去,让他埋在我胸里,给闷死了。
第二天,我睡眠严重不足,护士阿欣来查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啧!你们怎么给他穿那么多衣服?看这小脸热得,通红通红的,等中午的大太阳一出,全身都得爆痱子!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孩的?这点常识都没有?”
挨批评了,我家婆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见我看她,立马露出讪笑。
“那个,梅子呀,你饿了吧?你爸应该帮你炖好黄酒煲鸡汤了,我这就回去帮你拿过来,你等我哈……”
也不等我回应,脚底抹油就开溜了。
“……”
护士一边替宝宝脱衣服,一边继续念叨。
“这大热天的,居然给人家穿三套衣服,穿一套就完全够了,宝宝的新陈代谢很旺盛的,自我调节能力又比较弱,情愿少穿点,也不要捂着人家。”
“好的,谢谢提醒,我下次一定注意。”
罪魁祸首已经跑了,这锅只能我来背了。
“等会宝宝拉胎便了,记得让你家人把宝宝送到五楼的婴儿室去洗个澡,再送去六楼的疫苗室打乙肝疫苗,然后去六楼尽头的化验室踩个足跟血。”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
我家婆是八点半左右开溜的,宝宝九点拉的胎便,她就算是打的士回家,至少也要九点半才回到医院。
不得已,我只能忍着疼痛,像只受伤的鸭子似的,抱着宝宝,摇摇晃晃地去婴儿室。
哎,医院的走廊好长呀。
医院内部是老式的装潢,墙的下半部分是刷着那种蓝绿色的油漆,抬头就能看到类似横梁上贴着“祝您早日康复”的红字。
走廊里很热闹,到处都是抱着新生儿的爷爷奶奶,有些是妈妈抱着新生儿,爸爸搂着虚弱的妈妈,也有如临大敌的丈夫扶着大腹便便的妻子。
明明是极其嘈杂的环境。
我却能听见我自己的脚步声,是那么的虚弱,深一脚,浅一脚的。
举步维艰,似乎总落不到实处。
空气里也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让我的头都开始痛了起来,我很想捂住鼻子,隔绝这股难闻的气味,让嗅觉休息一下。
但我的双手抱着宝宝。
医院的走廊其实挺短的,只有区区几十米,咬牙走一走,还是能够走到的。
带着宝宝去洗了澡,打了疫苗,踩完足跟血,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
我家公家婆都在我的病房里。
家婆一脸焦急地来回踱步着,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赶紧迎了上来,接过我怀里的宝宝。
“哎呀,梅子,你跑哪去了呀!你刚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可不能瞎跑呀,容易导致子宫脱垂的!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
我花了十秒钟,忍住了怒火,平复了情绪,让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火气。
“宝宝拉了好多胎便,太脏了,没法清理,就听护士的指示,先把他送到婴儿室洗了个澡,打了个乙肝疫苗,踩了个足跟血。”
我没乱跑,我都是在办正事。
“哎呀,不要着急嘛,就不能等我们来了,再去打疫苗和去踩足跟血嘛,也是一样的呀,这些医生护士又不会跑,算了,算了,你先赶紧躺下吧,好好休息一下。”
“……”
因为我对任何人都不抱期待。
只要我自己能做到的事,我从不拖着等待他人来替我完成。
和吴话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家里坏掉的灯泡、水管、水龙头等……
都是我换的。
若是不结婚,我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只是与吴话结婚,能让生活变得更好。
我便结了婚。
等我半躺在病床上后,我家公已经打开保温桶,用不锈钢碗装了两个大鸡腿给我递过来。
“饿了吧,先吃个鸡腿,垫垫肚子。”
鸡腿又糯又香,入口即化。
吴话的那一手煲汤技术,应该是跟他爸学的,但明显姜还是老的辣,他最多学了五成功力。
我这边正在啃鸡腿,呜呜泱泱地走进来好几个年轻的医生与护士。
一照面,二话不说,就拿着额温枪对着我和宝宝测量。
“产妇体温正常,宝宝黄疸过高。”
丢下这句话,一大群人又乌拉拉地走光了,就留下护士阿欣。
“初生婴儿黄疸偏高是很常见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见我一脸懵逼,急忙和我解释。
“但是呢,有一小部分人,会恶化成菌血症,这对婴儿的健康来说,危害是非常大的,严重点还可能会危及到新生儿的生命安全,你们若是不差钱的话,最好让宝宝住几天保温箱,照照蓝光,求个安心。”
“住!”
我家婆立马大声响应,同时重重地拍了我家公的后背。
“老吴,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呀,交钱呀,办理入院手续呀!”
十一点,最后给宝宝喂了一次奶,宝宝就被护士阿欣抱走了。
十二点,我家公替我办理完出院手续。
我家婆不知从哪掏出一条男士大羽绒服,将我一卷,盖上帽子,搀扶着我出了医院,塞进了小轿车里。
“……”
顶着大太阳,从病房到医院门口,短短的一小段路程,热到我怀疑人生,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中暑而亡。
“忍忍啊!产妇不能见风,吹到风了,以后就会头疼、偏头痛、脖子痛、胳膊关节痛,再忍忍哈!马上就到了!”
“……”
她以为她是在为我好。
但其实是我一直在迁就她。
脱掉羽绒服的那一瞬间,我都有了一种涅盘重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