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海心给了海女，苏曼本以为这个任务就算是完成了，给海女一个海神的位置，也算是另外的一种度化吧。
    可意料之外的，任务结束的字样迟迟没有到来。
    她若有所思。
    “苏曼。”海女突然开口，“我想给他们都安葬了。”她手指了地上所有村民的尸体。
    “火化？”苏曼问。
    “不是。”海女摇头。
    不是火化，那就是土葬，这么多人...苏曼觉得她好像能理解，又好像不能理解，但没关系，她尊重。
    但是事实和她想的有一点出入，不是那种很传统的土葬，海女挑了一个离着海岸比较近的滩涂，在一块巨型礁石旁边挖了一个深坑，然后将所有人都埋进了那个深坑里面。
    做完了这一切，她呼出一口浊气，坐到了旁边礁石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苏曼也坐。
    苏曼坐在她的身边，一句话也没说，海女也没再说话，只安静的看着天边的云彩。
    微风吹拂在脸上，有淡淡的咸味，如果忽略被肆虐破坏过的村庄，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惬意。
    好一会儿，海女开口了。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苏曼没接话，她觉得海女也不是想听她的回答。
    果不其然，下一秒，海女就自问自答，“我第一次有意识，就已经是小德妈妈的身份，我所有的记忆，都是有关这个村子的，有关小德的，我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可我不敢和他们打招呼，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
    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丑陋的尾巴，“他们有双脚，我没有，他们不能长久的在海下生活，我可以。”
    她指了一下身下的这礁石，“我不敢靠近他们，就躲在这礁石后面，像是一个小偷一样，偷偷的观察他们的生活。”
    “我特别想和他们一起过我记忆中的生活，我们一起在沙滩上散步，聊天，我在家里煮饭，我的老公在外面捕鱼..当我终于鼓足勇气在他们晚上在沙滩篝火的时候上岸，他们却都被我吓跑了。”
    “他们可能都没有看清我长什么样子，就被我的尾巴吓跑了，我的耳朵里面全都是他们冲着我喊怪物的声音，我现在还能记起那个时候他们那惊慌害怕的表情，他们一个个拿起了工具想要杀了我..”
    海女笑了一下，“我那个时候还给他们带了礼物呢，海里特产的小鱼，一串儿。”她比划了一下。
    在上岸之前，她是有想象过，大家可能会因为这串鱼而欢迎她，毕竟在她看到的那些日常生活里面，大家会拿着自己家捕的鱼送给邻居之类的，大家都很开心。
    “那天，我慌慌张张的逃到了海里，我躲到了深海，耳朵里面却还是那喊我怪物的声音，那其中尤其让我伤心的就是小德...他也喊我怪物...我还给他单独带了珍珠当礼物，当然也没送出去。”海女勉强笑了一下，眼泪却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她当时一度消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直到她遇到了天煞。
    “当时我就在这礁石后面躲着，看大家拿着渔网，拿着工具，天罗地网一般的在找我，天煞大人突然出现在石头上方。”
    “我当时吓坏了，下意识的就想跑，可天煞大人告诉我说，他知道我所有的一切，也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
    “他甚至还告诉我说他可以帮我改变所有的现状，我当时太迫切的想知道我存在的意义了，所以我就心动了。
    天煞大人告诉我说，我其实只是一个赝品，是他帮着一个想要妈妈的小男孩，复刻出的一个赝品。”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苏曼，但很快就收回了，“他告诉我说，只要我帮着村子里面的大家许愿的话，许够了一百个愿望，我就可以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以后过上真正的人类生活。”
    “他说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他就会让村子里面的人来抓我，然后在广场上把我杀死。”
    “我不想被人叫怪物，到处躲藏，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煞大人的实力太高，我的心里真的舍不下小德，我十分想他，想和他一起生活，想给他妈妈的爱，我做梦都会听到他一声声的喊我妈妈。”
    海女说到这些，眼里闪过了一抹柔光，可很快又被一抹悲伤取代，“我不知道给那些村民许愿是要靠人来祭祀的。”
    这一切都是天煞大人在安排，她就知道，她收到了第一个被扔到海里来的祭品之后，她就有了可以给人类许愿的能力。
    她当时十分的慌张。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死的还是我记忆中熟悉的村民，你知道，我记忆里面全都是这些村民，死了一个，就少了一个熟悉的人，一百个愿望，那就是死掉一百个人，我都不敢想象，等我成为人类，这个地方还有多少我熟悉的人活着，我甚至都不敢肯定小德是不是会活到最后。”
    “我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之后，我有偷偷的联系过天煞大人，可天煞大人说，这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这天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有人许愿，有人死去，这都是公平的。”
    “我没有办法阻止，我只能看着，以往和谐的村子，开始因为这愿望变的不和谐，那些看起来友善的表象，也都在顷刻间粉碎，以往那些我向往的画面，都消失不见了。”
    海女说完，沉默了好久，久到苏曼都觉得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又开口了，“那天，村子无意间来一个迷路的外乡人，当天晚上，就被那些村民献给我了，他们耍了小心思骗了我，用那人冒充是村子里面的人..我其实知道的，可我也没有阻止，因为我不想我熟悉的这些面孔都死掉，哪怕我其实已经意识到了，村民们都开始变坏了...”
    “那天的许愿，算是阴差阳错的完成了，不过我很担心天煞大人生气，毕竟我没有按照天煞大人吩咐的用村子的人来祭祀，但后来，我发现，天煞大人也不是时刻都是天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