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金丹碎裂,修为全无,便与普通人无异了,至于他还能否再修炼成现在的境界,是个未知数。
可是当普通人总比丢了命要好。
白瑶对明暖暖说:“救他!”
她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
温行费力的睁开了乌黑湿润的眼,唇角微动,还未出声,他咳出了一口血,“不要……我不要修为尽毁。”
他的目光里湿润润的带着祈求,没有血色的脸上神情哀戚,脆弱得宛若琉璃。
他不要成为普通人,就算是死,他也要做仙域里的那个天才大师兄而死去。
白瑶总觉得世上没有东西比生命更重要,但温行显然不这么觉得。
终究是想到他护了自己数次,白瑶咬咬牙做了决定,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只要我把他丹田里多余的灵力燃烧掉,那就没问题了吧。”
五行讲究相生相克,白瑶的火灵根虽然不罕见,但是修者把修为看得至关重要,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不一定会愿意消耗自己的修为去救人。
而且温行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也没有资格去求别人花代价救他。
白羽夫妻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连忙大喊:“瑶瑶,住手!”
白瑶流血的手已经搭在了温行的小腹之上,她闭上眼睛,猛然间,空气里的水雾之中出现了点点星火,她黑色的长发与绿色的裙摆在强烈的热流下放肆飞舞,无拘无形,像是在尽情燃烧的春日盛景。
周围的人被灼热的温度逼得退后了几步。
暖流瞬间侵入身体,意识不清的温行迷蒙的睁着眼,漂浮在空中的光点映入眸中,他眼睫轻颤,突然感到了一阵烫。
丹青真人喝醉了酒,姗姗来迟,但见眼前那两个靠在一起的小年轻,他本来还打算兴师问罪一个玉衡宗怎么把自己宝贝徒弟弄成伤痕累累的模样,转眼间却又有了别的想法。
他看向白羽夫妻,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这场意外闹到了天明时分才堪堪结束,白羽与几位长老合力补好禁地的封印,而禁地封印松动看起来并不像是意外,还需要彻查一番。
明暖暖与秦炎居然跑去禁地附近玩,他们也都受了罚。
明暖暖被罚去了思过崖,秦炎则是被罚跪在丹青真人门口。
秦炎摸了摸口袋里的一颗赤珠,只觉得烫手,“老头,都怪你非要我拿这颗珠子,差点闹出人命了!”
老人笑呵呵的回答:“这不是没闹出人命吗?臭小子,这珠子可是好东西,等你再凑上几样东西,我就可以帮你洗筋易髓,到时候啊,什么天才温行,那都得被你比下去!”
秦炎还是觉得有些内疚,“大师兄受了伤,还有白小姐……听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老人笑问:“怎么,你看上那个叫白瑶的小丫头了?”
秦炎慌忙否认,“我没有,你别乱说!”
老人不以为意,“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好否认的?自古英雄配美人,那大英雄肯定就会有很多个美人,明暖暖是罕见的木灵根,于你有益,白瑶天赋虽然不如明暖暖那么好,但她魄力非凡,不亚于男子,是可以放心托付后背的人。”
“喂,臭小子。”老人说:“我看这两个小丫头都行,以后你就全收了吧。”
秦炎脸色通红,憋不出一句话。
白瑶睡了整整三天,即使是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她也还是觉得浑身乏力,坐在床上,她顶着一头乱发回忆了一番,只记得昏迷之前是爹娘骂她乱来的声音,如果不是他们在一边,她的血烧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
门外传来了小白丸的声音。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小白丸被她爹娘赶出了房间。
白瑶披了件外衣下床,走到门口推开门,小白丸立马跑到了她的脚边蹭来蹭去。
她弯下腰抱起小白丸,摸着它身上软乎乎的毛只觉得心灵都得到了治愈。
“白师妹。”
白瑶被旁边的声音吓了一跳,转眼一看,原来门口还站着一个身影高瘦,脸色苍白的少年,她反应了一下,“温师兄。”
温行轻轻的笑,他目光闪烁,隐约里流露出几分局促不安,“你身体好些了吗?”
白瑶点头,也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你身体好些了吗?”
温行说:“我已无大碍,对了,这个是……是我请师父带我去山下买的。”
他手上躺着一朵白色镶金的珠花,精致漂亮,但与她之前的饰品相比,还是不够名贵。
温行向来沉熟稳重,但现在他骨子里的不安全都要冒了出来似的,他悄悄地看了她一眼,略显艰难的说:“我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灵力,天气热的时候,可以用来降暑,等我、等我以后攒的钱多了,我会赔你更好的东西。”
他受伤也很严重,但从他可以行动起,他就时不时的守在白瑶门口等着,而这朵珠花是花了他所有的钱才买下来的东西。
当时丹青真人在一边还咂舌,“女人家的东西就是贵!”
温行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东西买了下来,尽管这是他全部身家买下来的饰品,他也觉得这个东西还是拿不出手。
她应该用更好的饰品,晔晔照人,闪闪发亮。
白瑶收下了珠花,她摸了摸上面的纹路,上面有一种温润的气息,摸起来很舒服,她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温行耳尖发烫,他微微低眸,“那个……”
小白丸趴在白瑶怀里,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
温行微微抿唇,说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听到师父与白宗主商量,商量我们的……”
白瑶:“我们的?”
他耳朵红透,紧张到了极点,连呼吸也失去了稳定的节奏,“我们的……婚约。”
白瑶呆了一会儿。
她并不像是乐意接受的样子。
温行如同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到尾冷到了极点,他强迫自己镇定,还故作轻松的说道:“若是白师妹不愿意,我去向师父拒绝,你不要有压力。”
白瑶:“我没有压力啊。”
温行怔忡。
她问:“你知道婚约代表什么吗?”
在白瑶看来,温行就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就算再怎么成熟,那也还是读初中的年纪呢。
温行说:“有了婚约,便能成亲结两姓之好。”
白瑶:“成亲以后,两个人要同吃同睡,搭伙过日子,如果不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成亲,那今后两看相厌,就只会有数不尽的痛苦,我觉得我们现在都还小,你有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等你今后有了……”
“我喜欢你。”
白瑶:“……啊?”
温行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成亲,与你同吃同睡,搭伙过日子。”
白瑶:“……”
温行苍白脸上已然多了几分血色,他个性温和,素来稳重,但现在却出乎意料的直白,抛去了老成持重的那层外衣,恢复成了少年该有的莽撞与朝气蓬勃的模样。
他一口气的说完那串话后,脸上迟钝的染上了绯红,他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角,嗫嚅着说:“再过几天,我就要跟着师父回去了,等回去后,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白瑶莫名也有点紧张,“可以。”
他紧握着的手太用力,手背泛起青筋,骨节泛白,“那……那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十三岁的年纪,本该是肆意妄为,人厌狗嫌的时候,偏偏他却问得这么小心翼翼。
现在正是冬季,但缈月峰上却是四季如春。
许是被春风迷了眼睛,白瑶搂着猫的手微微用力,小白丸不满的叫了一声,她慌忙松开手,又回答了两个字,“可以。”
温行眸里光芒闪烁,灿若繁星,“那我能叫你的名字吗?”
她清了清嗓子,“可以。”
他立马唤道:“瑶瑶。”
白瑶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温行小心的往前一步,“瑶瑶,我……我能牵你的手吗?”
白瑶扬起脸,伸出了一只手,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她表情切换错乱,那股高高在上的味儿跑了出来,“牵。”
温行却一点儿都不介意她那施舍一般的态度,他迫不及待的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与上次握住时满手都是血液不同,这一次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手上肌肤的触感,以及还能隐约摸到她手上的伤痕。
他眼睑微敛,突然有点明白她所说的那句“对于在乎你的人而言,你就是无价之宝”这句话了。
白瑶问他,“你还想做什么?”
少年还在发育期,最近才突出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青涩稚感与他的温润如玉交织在一起,苏感十足,无端端的令她有了自己是不是老阿姨的错觉。
他脸色绯红,但还在佯装从容,握着她的手,慢慢的和她十指相扣,他低哑着嗓音,“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院门口蹲了许久的白羽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你够了啊!不要得寸进尺!”
丹青真人赶紧拉着白羽,“白宗主,冷静,冷静,小孩子不懂事,等回去我一定好好罚他!”
同时,丹青真人在背后悄悄地给温行竖起了大拇指。
两个年少的孩子略感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