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说:“可是赵老师死了。”
汪清脸上血色褪去,“那……那我真的是见鬼了?”
白瑶不解,“为什么你们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有鬼,而不是人为呢?”
汪清愣住,“啊?”
在这种情况下,会认为闹鬼不是正常吗?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白瑶拉着梵祟回了温泉山庄,他们打算找老人道别,老人倒是先找上了他们。
“小石头不见了,我腿脚不方便,能请你们帮我找找小石头吗?”老人满是沟壑的面容上有着焦急之色,“昨夜里才下过雨,路不好走,万一他贪玩跑出去摔倒了……”
汪清立马说:“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
白瑶小声问汪清,“你不怕在山里遇到鬼了?”
汪清脸色难看,被白瑶这么一说,他当时怕的,但他自诩为是一个成年男人,不能看着一个孩子出事,于是挺起胸膛,努力保持勇气的说道:“我不怕!”
白瑶现在倒是对汪清刮目相看了。
梵祟黏在白瑶身边,无聊的打着哈欠,看起来是没有睡醒,可是当白瑶看向他的时候,他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双眼发亮,目光里犹如闪烁着星星。
白瑶朝着他伸出手,“我们也去找找小石头。”
梵祟伸出手被白瑶握住,乖乖点着头,“嗯”了一声。
白瑶能想到的地点就是那座古旧的戏楼,那座戏楼看着近,但走过去却不容易,因为荒废多年,这里杂草丛生,稍有不慎就会被荆棘上的刺给刮出点小小的伤痕。
原来通向戏楼的路早就被荆棘霸占,如果就这么走过去,白瑶身上的裙子估计也得报废了。
梵祟拉着白瑶往旁边走,“公主殿下,我知道一条小路。”
他带着她转了个弯,两个人走进了一条被树木遮掩的小道,这条路需要绕过一片灌木丛,很是隐蔽,所以很难被人发现。
白瑶夸张的说道:“哇,将军大人好厉害,连这里的小路都找到了。”
梵祟脚步停住,他看向白瑶的时候,呆板的神情里有了点想要藏起来的慌张,“我……我……”
想了好半天,他却憋不出一个理由。
白瑶凑过来,笑道:“一定是因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大将军,所以才能这么快的发现这条小路!”
梵祟的目光停顿了许久,片刻之后,他才有了勇气,轻轻的抿着唇,浅浅的笑了一下。
白瑶反过来拽着他往前走,“快走快走,小石头一定还等着我们找他呢!”
他们穿梭在林荫小道里,斑驳的阳光应和着林野间的风声,松软的泥土还泛着青草香,在夏日里,竟然也有了几分春意。
梵祟抓紧了白瑶的手,心脏忽然也变得沉甸甸的。
戏楼的屋檐也还在滴着水,几只不知名的鸟落在屋顶,叽叽喳喳的看着热闹而来的两人。
在戏楼前留着一串泥脚印,从大小来看,应该是孩子的。
白瑶与梵祟一路往前,听到了楼内传出来的动静。
再走进去一看,乒乓乓乓的声音响起,原本还吵闹的戏台上一空,只剩下了小石头一人孤零零的站在戏台上。
小石头见到熟人,高兴的跑了过来,“白姐姐,梵哥哥!”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威风十足的皮影,看来刚刚唱戏的人里就有他。
外面虽是天光大亮,但戏楼里没有开窗,光线并不好,阴沉沉的,藏在暗处角落里的一双双眼睛悄悄地露了出来,小心的观察着突然到来的人。
梵祟一双褐色的眼眸淡淡的扫过。
一双双眼睛赶紧藏了回去,不敢闹出半分动静。
白瑶蹲下来,对小石头说道:“你们刚刚在玩什么?”
小石头晃了晃手里的皮影,兴奋的说:“我们在玩大将军救公主!我演大将军,小彩衣演公主,小柏文演敌人!白姐姐,你也来当我们的观众吧!”
白瑶摸了摸他的头顶,“你奶奶找不到你,正着急呢。”
小石头一惊,“我和奶奶说过我出来玩了,奶奶记忆不好,肯定是忘记了,我这就回去!”
小石头往回跑,到了戏台旁,将皮影放在了一个箱子上,再往外跑。
白瑶说了一句:“你怎么不把这个东西一起带走?”
小石头回答:“奶奶不许我玩这个,如果她看到了,会生气的!”
所以他只能把东西先放在这儿。
小石头是在山里长大的,身手灵活得像是只泥猴子,白瑶说他们还不急着走,小石头便一个人先跑回去了。
白瑶见那个箱子上放着很多皮影,有了点好奇心,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色彩艳丽的皮影,她尝试着动了一下木杆,皮影只是动了动,她是外行人,并不会操控。
梵祟站在白瑶身后,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动作,在他手把手的教导下,这一位女子打扮的皮影仿若真人一般脚步轻动,又捂嘴轻笑,皮影虽是老旧,如今却也栩栩如生,灵动轻盈。
白瑶觉得新奇,不由得抬起脸回眸看他,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对他手艺灵活的崇拜,“这是故事里的什么角色?”
被喜欢的人崇拜,梵祟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低着头,亲昵抵着她的额,轻声说道:“是公主殿下。”
这里堆了很多具有年代感的木箱子,有些上了锁,已经生锈,有些箱子则是被胡乱的打开,里面放了许多用来唱戏的小玩意。
白瑶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第一次见,难免更是觉得有趣,“别说是小石头了,如果是我在他这个年纪接触到这些东西,我肯定也爱玩。”
这里娱乐生活匮乏,小孩子喜欢这些,实属正常。
白瑶把东西放了回去,又从梵祟的兜里摸了一把糖果,放在了“公主殿下”的身边。
她拉着梵祟的手笑笑,“我们也回去吧。”
梵祟与她十指相扣,乖乖的跟着她走出戏楼。
戏台之后的暗室内,身形憔悴的两人拼命地试图发出动静,却因为身体不受控制,始终只能僵硬的坐在椅子上。
他们如今形容枯槁,男的俊美不再,女的娇软有损,只有各自的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期盼外面的人能够察觉自己。
然而直到脚步声远去,也并未被任何人察觉。
他们仿若是人偶,只得坐在这里,一直听着台上的人唱戏,当不会喝倒彩的观众。
戏台之外,随着生人的离去,恢复了安静。
慢慢的,几只小小的手从暗处里伸了出来,飞速的将“公主殿下”身边的糖果一抢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