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对抗
作者:水翊楠   重生后我和死对头联手复仇最新章节     
    在雷声中睁眼。洗漱一番,踏着微曦天光往朱雀门去,待守卫核阅过门籍。裴皎然撑伞沿着墙根往尚书省去,同路的还有六部二十四的同僚们。
    裴皎然面带笑意同他们交谈。在一众年逾四十的朝臣中间显得十分惹眼。恭维的话时不时灌入耳中,她眼中闪过讥诮。
    跨进户部的公房。一众僚佐悉数起身,毕恭毕敬地朝裴皎然作揖。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打了转,转身进了自己的公房。
    兀自在案前坐下,裴皎然从手旁的木屉里翻了玉版纸出来。她离开户部才不过一年,户部就多了好几个新面孔。且不说这些人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身边埋着危险,她自己都觉得惴惴不安。
    翻开今早李司空遣人送的册子,里面写得很清楚。这些年户部、延资库、盐铁司那些官员和内宦有勾结,又借着手中权力各自侵吞了国库多少财利。粗略一算,裴皎然心里也大概知道外朝和内朝之间的斗争盗走了国库多少财赋。
    把玩着白玉羊毫笔,裴皎然蹙眉。她清楚自己的手一旦伸向赋税,便等同一脚在深渊,一脚在危崖。行错一步等待她的只会是灭顶之灾。但要是不走,将来百姓不堪重负。国家倾覆下的口诛笔伐,也会将她淹没。
    内库和国库之间的斗争,也从两税法推行后,延续至今。昔年那位乐姓相公推行的两税法重新将天下赋税收支分配。供军、折估、宣索、进奉等皆并入两税。但随着内宦势力日渐变大,又变着法或者和盐铁司、太府寺、延资库勾结在一块,侵吞左藏的财赋。
    而莫说是现在。便是细翻史书,历代王朝在中枢内的争斗,除了和权力有关外,其余事则是财赋。你方唱罢,我登场。反反复复,无穷乐也。
    “嘉嘉。”
    听见门口的叩门声,裴皎然起身开门。
    迎了门口的武绫迦进来,示意她坐下。转身去一旁沏起茶来。
    汨汨茶水入盅,茶香溢于案上。递了茶给武绫迦,裴皎然道:“怎么突然想到来寻我?”
    “你如今是户部主官。于情于理我这个僚佐来找你,不是很正常么?”武绫迦吹散茶面腾起地雾团,一声笑开,“我听他们说你有意上奏罢进奉?”
    “不是罢进奉。左藏现在这个情况,何不如趁此机会将进奉重新划入左藏?我翻过账册。真要说起来,其实这些年国库收入不算少。可分配呢?分配上存在很大的问题。”
    听着她的话,武绫迦咂舌,“诸道进奉都是打着上交国库的名义,且是以诸道羡余。如此一来,州府支用的钱便会不够。进奉一多国库的钱也会不够。”
    “盐铁司的主官是个没主意的,被贾公闾限制的死死的。盐铁是朝廷专卖,而且利润颇高。我已经看过度支关于盐利的账册,每年都是有定额的。但是年年都有亏欠。”裴皎然挑唇冷哂,“绫珈觉得为何?”
    “以进奉的名义行贿,正额盐利却计以虚估。他们将进奉入内库,又将行贿得来的钱自肥。亏空的永远都是国库。”武绫迦饮了口茶叹道:“左藏没钱,支用吃紧。只能变着法的在百姓身上下文章。”
    说罢武绫迦抬头看向裴皎然。离何敬文被贬,陛下发敕令裴皎然接管户部领判度支的使职,也不过才半个月。可眼下她看,却觉得她憔悴不少。
    户部尚书判度支,看上去权力极大。实际上却是极容易得罪人的活计。稍有不慎,就会上下得罪。如今河朔又是那般情况,江淮的漕运又被蔡希烈堵了。户部切切实实地陷入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裴尚书,几位相公请您去一趟政事堂。”
    听得庶仆的声音,裴皎然应了句。转头看向武绫迦,“绫珈,你替我走一趟御史台。把这个东西给元彦冲。”
    看着递到手中的信笺,武绫迦允首。
    政事堂内还是昨日的光景,但气氛却比昨日沉闷。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裴皎然敛衣一拜,借机睇目四周。
    今日的政事堂多了张让,还有枢密使。贾公闾身后的屏风后,似乎还藏了一人。
    “裴尚书,昨夜张某已让内府局清点过内库的钱物。此前延资库因左藏空虚,就问内库讨了笔钱来充作军费。”张让看着她,面露难色,“这一打起仗来军费上的开支就是无底洞,宫中那么多人还得养着。眼下内库也无余钱可用。”
    延资库使瞥她一眼,叹道:“是啊。延资库是备边之用。河西的独孤节帅不久前递了折子。说是吐蕃趁着河朔反叛,滋扰了敦煌好几次,如今也等着钱来修兵器甲仗。你们户部眼下又没钱,这不只能向内库求助了。”
    “夏侯相公,您说错了。这户部不是我们户部,而是天下的户部。”裴皎然抬首,视线越过贾公闾落在那座屏风上。
    贾公闾一叹,“裴尚书,你如今是户部尚书判度支。左藏这个情况,你不能拿出更好的主意来?”
    听着几人的话,裴皎然不禁冷哂。这些人今天的话,摆明就是在告诉她内库没钱。即使是有钱,那也不会给户部。可户部真的是没钱么?
    “诸位相公,张巨珰。下官的主意是将诸道进奉划入户部。由户部核算后,每月定额支给内库。延资库的备边钱,也可以转由户部来出。”裴皎然一笑,无视两旁枢密使恨不得掐死她的目光,继续道:“这样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过些。”
    “荒谬。诸道还有京城诸司的进奉,本就是献给天子的礼物。而左藏之资,则源自于两税。”汪枢密使斥道。
    偏首迎上汪姓枢密使的目光,裴皎然冷声道:“是,左藏之资倚仗两税不假。但是一方盈,则有一方损。下官查阅这些年的账册,发现只要进奉入内库的钱超过一定量,左藏之资便会不减少。臣倒是想问问,去年为何会有度支官员高价从内侍手中购买锦缎?”
    见诸臣不语,裴皎然偏首看向一旁的工部尚书。
    “还有四年前工部替陛下修缮大角观,从户部支了六百万钱。这笔钱的回残未见。裴某想问问卢尚书,这笔钱用在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