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官家,贺喜官家,最近官家临幸的那些妃子们,已经有人有喜了。”
内殿中,太医张继先对着坐在大位上的官家拱手汇报着。
“果真如此?”
赵构闻言大喜,“那秦桧的方子竟然如此有效,这么快就有了,是朕的那位妃子有喜了呀?”
张去站在身旁,那眉头与嘴角都止不住颤抖着。
张继先呐张继先,你可真是假话说得太多了,以至于这假话说起来都已经跟真话无异了,从他的视线角度来看真是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张去他肯定是不知道这是真有喜还是假有喜的问题,但是他所知道的是,秦桧无法生育那事儿压根就是在瞎扯。
明明是那王氏无法生育,故而秦桧才过继了一个,而那秦桧也早就有私生子了,那秦桧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既然这个问题都不存在,所以那所谓的治疗不育之症的方子,自然也一定是假的了。
而这方子都是假的,又怎么可能会治好官家的不育之症呢。
对于这张继先张这个人,张去他还是了解的,张继先是他一手弄上来的人,自然是十分了解。
他知道张继先平时虽然假话连篇,但是总归还是有个限度,毕竟是江湖郎中出身嘛胆色有限,不敢说什么弥天大谎,就更别说妃子假有喜这种诛九族的超级大假话了。
这算什么?
这可算得上是欺天呐,平时你欺君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连这事儿也敢做文章了,做事进步不小。
考虑到近来张继先出入秦府也频繁,所以很难不想到这个话是不是由秦桧教给他的。
毕竟就以秦桧那近期的为人做事与高深谋划来说,由他来想出这种弥天大谎欺天之事,简直是不要太简单太容易了,压根儿就毫无压力。
也罢,对于张去来说,这事儿倒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但总的来说也还好,这官家近期肯定会一直比较高兴,这人一高兴呐,就难免会犯糊涂。
不过也不需要官家犯什么糊涂,只要官家不多察觉到什么就足够了。
如此一想的话,秦桧这一手倒也是来得十分之妙。
“回禀官家。”
张继先微笑着应道:“是潘贤妃,是潘贤妃她有喜了。”
他表面带有多少分笑意,这暗地里就有多少分惊恐。
这也没办法,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说出如此欺天的谎言。
只希望秦相可不要骗他,说好撑一个月就一个月,不然等时间过去久了,那有喜的妃子肚子没大起来那可就完犊子了。
“原来是她?”
赵构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大笑着点头道:“好好好,赏,皆赏。”
说着看向身旁的张去吩咐道:“吩咐下去,给宫中所有人都发一份儿赏赐,与天同庆。”
“是,官家。”
张去当即拱手应道:“奴婢明白了。”
赵构说完,就要准备站起身来,看模样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到潘贤妃那儿去看看了。
哪知门外突然有人来报,说是王次翁王政事求见。
本来正在兴头上的赵构是没工夫搭理这事儿的,什么事儿能有比子嗣来得更重要呢。
不过他又想到这王次翁最近在主持议和商谈一事..........好吧,这议和之事也非常重要,那有喜的事情就暂且等一等也无妨。
赵构随即又重新坐回位子上,然后让他王次翁进来。
趁这恭喜,张继先本想退下,因为此时他的腿比较软,而且还在止不住的有些小颤抖,他怕若是继续在这里打下去的话,等哈儿他就站不起来了。
但此时赵构哪儿能就此放他离去呢,于是便摆了摆手让他站在一边儿好好待着,等会儿还要一起去看那有喜的潘贤妃呢。
张继先见状,也只能无奈的站至一旁,安安心心的等待着。
其实他倒也不担心去查证的问题,毕竟如今整个御药院的太医都已经因他而拧成一股绳了。
无他,皆被杀怕尔。
再加上这有喜之后,一般人在前两个月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所以也不怕谁有能看出异样。
至于那些有孕之后的明显表现嘛,那也容易解决,这不育之症治不好,那不成连这点儿问题都搞不定吗。
只需要在安胎药中多加点儿东西就完事儿了,保证让那潘贤妃自己都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至少在前两三个月里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没一会儿,王次翁快步走进殿中拱手拜见。
赵构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继而问道:“王卿,此次议和进展如何了呀?怎么那何铸没有跟你一同前来呐?”
“回禀官家。”
王次翁拱手应道:“近来议和极为不顺,因为..........”
于是接下来王次翁便将他与何铸,以及金人使者相谈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官家。
谁说了什么话等等,也都一并告知,讲究的就是让官家有一种身在其中的感觉,以便于更好的带入。
半炷香之后,王次翁说完了,低着个脑袋静静等待着官家的回应。
而详细听完了整个过程的赵构,也紧闭着双眼开始沉默起来,脑中开始不断思索着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沉默.........
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后,赵构缓缓睁开双眼,平声说道:“以王卿之见,那何铸恐怕是不再适合与金人使者继续谈判咯?”
王次翁应声答道:“臣不敢为此断言。”
“只是臣以为,何政事他态度坚决,性情刚毅,而商谈议和之事本就是一项需要不断来回拉扯、反复商讨的过程,故而.........”
王次翁说着说着也不再说下去了,反正其意思大家也都明白,又何必说得太清楚呢。
“不断来回拉扯、反复商讨的过程?”
赵构闻言顿时眉头一皱,很显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所谓的过程上面。
因为这个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代表着,这议和到底什么时候能谈成。
而这,这是赵构最为担心和重视的问题。
他是一天也不想拖下去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