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功吗.........”
刘锜闻言,只是微微摇了摇脑袋叹息一笑,并未将此等事情放在心上。
继而抬起头来看向丞相,艰难的拱手说道:“丞相,首功不首功的末将并不在意。”
“只是这一仗战死了那么多将士兄弟们,末将都不知该如何向这些兄弟们的家人交代.........”
“无妨!”
司马懿当即打断道:“这些善后事宜本就是朝廷应做的事情,朝廷是不会亏待这些有功将士们的,而本相也会亲自督促朝中相关官吏人等,用心安排好此等事宜。”
“日后若是有哪里朝廷做得不到位的,你尽管来找本相便是,本相既然说了这话,自然便会负责到底。”
在司马懿看来,这抚恤问题其实不仅仅是关乎死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给活人看的问题。
将士们只有在清楚知道自己已然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在战场上才会更加的卖命厮杀以求建功。
如若不然的话,什么都不给将士们管好,又还想让将士们拼命厮杀,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是极为不现实的,让谁来谁也不愿意啊。
与此同时,以丞相的名义去抚恤他们,到时再让宣部的人根据此实事写些剧本出来,什么戏班子说书的都给一并安排上,如此名望就又能涨一大截了。
用朝廷的钱粮,去增加他秦某人的名望,又何乐而不为呢,此事可干。
刘锜连忙道谢,“末将替兄弟们多谢丞相!”
显然此时司马懿还不是在想这些问题,他认为这刘锜实乃大才,还可以考虑再继续考校他一番。
继而问道:“信叔呐,如今那金国副帅完颜阿离补,已经带着残部朝着关中逃去,想必是去找金国的关中统领完颜撒离喝去了。”
“不知以你之见,此二人在当下的情况下又当作何打算呢,而我军下一步又应该如何行事呢?”
刘锜闻言,当即便开始沉思起来。
他不知丞相是在问策,还是在考验他。
但想必后者的可能性要远高于前者的可能性,毕竟以如今丞相所表现出来的谋略来看,没道理会来找他刘锜问策,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既然是考验的话........
刘锜在思索片刻后,沉声述说道:“丞相,末将以为,在如今金国内部斗争激烈的情况下,完颜阿离补与完颜撒离喝二人俨然已经成为了孤军,他们既不会想着找死而回到金国,同时也得不到金国的任何支援。”
“那么他们唯有拥兵自立割据一方,方可暂且苟活下去,以待天变,所以他们便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其一便是占关中而守,关中之地乃四塞之国,只需守住几道关口则大军难入,实乃割据一方的上佳之选”
司马懿微微点头应道:“那其二呢?”
“其二嘛..........”
刘锜继续说道:“那便是放弃关中,过河朝着河东路退去,相比于关中而言,在河东路待着要比在关中待着要安全不少,至少退路是一直有的。”
“所以你以为他们会作何选择呢?是留守关中还是退至河东?”
“留守关中还是退至河东........”
刘锜此后又再次陷入了沉思。
司马懿看着刘锜沉默的模样,轻声说道:“或许你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会更容易一些,若你是完颜阿离补或完颜撒离喝,在当下的情况下怎样做才能更好的保存力量。”
刘锜在听到丞相的提醒后,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这话刚才他还说过的,河东路比之关中的一大优势,便是更有退路可言。
关中虽好,但同样也是牢笼,若是几面同时进攻也难得逃出去。
随即缓缓说道:“所以丞相的意思是说,他们是要放弃关中退至河东进驻太原?”
司马懿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丞相........”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此人正是岳雷,只见他拱手道:“韩帅求见,说有要事。”
“让他直接进来吧。”
..........
..........
很快,司马懿看见韩世忠带着一身布衣的人走了进来。
韩世忠先是向丞相见礼后,随即又问了问刘锜的情况,看看这般伤势如何。
待一阵寒暄结束后,韩世忠在开始说起正事,“丞相,此人说是从太行山来,有要事必须面见丞相。”
“太行山?”
一听到太行山这个地名,司马懿瞬时就想起了岳大爷来。
只见那布衣朝着他递来了一封信件。
司马懿伸手接过,不紧不慢的打开细细看阅起来。
同时还随口对韩世忠问道,怎么着还需要你韩帅亲自来跑这差事呢。
韩世忠表示,这不是顺路遇见了吗,反正也没事儿,带带路什么的也无妨。
司马懿当即就听明白了,合着韩世忠是想说自家的大军都没事儿做呗,所以就只能干干跑路这种事情了。
这个韩世忠啊..........说他是粗汉子吧,其实又有不少细腻的小心思。
但又说他聪明智慧吧,就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儿来看,又显得十分的莽撞。
只能说,这人啊,就是这样,是多变的,同时也是复杂的。
想要彻底看清楚一个人,几乎就是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做到的事情。
别说看清别人了,就连看清自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还更难。
所以任何妄图一眼看清他人的人,往往皆是见识浅薄。
就算是他司马懿自己,在这方面也一直是慎之又慎,即便是面对一个看似已经看清了解的人,也必须时刻保持着必要的观察,不敢下最后的结论。
自此次北伐出征以来,他不止是重新认识了韩世忠,同时也重新认识了张俊与杨沂中。
他们在此战中的表现,都比预想中的要好。
即便是不明所以的杨沂中,那骨子里的硬朗气节,同样也超乎了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