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苟且地活着”的希望失去之后，范加尔又产生了“庄严地死去”的希望。

    可是，黄种人再一次把他忘记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没有人来和他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人和他进行过眼神上的交流。

    一个看起来很愚笨的印第安人士兵每天三次给他送来食物。

    每一次的食物都一模一样：一杯稀释过的牛奶和两块白面包——黄种人称他们为馒头。

    范加尔尝试过和对方说话，但是完全是徒劳的，他的眼中似乎没有范加尔这个人一般。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范加尔已经接近崩溃了，虽然之前在劳动营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是之前还有人和他说话，还能获得集体带来的安全感。

    而现在，他像是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任何的着力点，只能不停地往下沉。

    第四天凌晨，范加尔在半睡半醒中被吵醒了，接着就被两个看守给押了出来。

    在枪口的逼迫之下，范加尔在逼仄而封闭的走廊里连续拐了几个弯，最后来到了一个向下的楼梯口。

    看着漆黑的楼梯，范加尔真的不想下去。

    黄种人不会在下面养了什么吃人的怪兽吧。

    不管范加尔有多么不情愿，他还是进入了楼梯。

    楼梯的尽头是一座单人的牢房，牢房里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范加尔被换到了这个新的牢房。

    和之前的牢房比起来，这一件更小，更安静，更潮湿……连窗户都没有，只有楼梯上的一盏灯透着一点点光。

    身居其中，连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楚，视力和听力似乎也被剥夺了。

    心脏跳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让人心烦意乱。

    接下来的几天，范加尔越来越烦躁。

    可是牢房实在太小，连来回踱步的空间都没有。

    终于，又过了两天，范加尔终于撑不住了。

    他握着门口的铁栏杆，撕心裂肺地喊到：“我认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范加尔一刻不停地喊着，声音在楼梯上来回碰撞、反弹。

    当范加尔精疲力尽，瘫倒在地上的时候，一个黄种人走了下来。

    莫传武看着眼前这个彻底被击垮的白人，非常满意。

    范加尔不过五十岁，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身姿挺拔。

    但是此刻，老了不只十岁，面容枯槁，萎靡不振，皱纹如丘壑，白发如野草。

    虽然残忍，但是值得。

    因为对敌人的残忍，才是对自己的仁慈。

    莫传武缓缓蹲下来，隔着铁栏杆说道：“范加尔先生，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范加尔身体震了一下，缓缓地站了起来，吃力地点了点头。

    莫传武很高兴，计划的第二步顺利完成。

    “开门，把范加尔先生带到刑房去，我要亲自审问！”

    很快。范加尔成为了出现在刑房里的第三位白人。

    和前两个人不一样，他脸上丝毫没有恐惧，反而有一丝满足。

    和暗无天日、毫无知觉的地下牢房来说，这里“有趣”多了。

    看着范加尔逐渐回暖的表情，莫传武开始问话了。

    这次，范加尔非常配合，甚至配合到了巨细无遗的地步。

    将近10天没人和他说话，也确实是憋得够呛。

    看来剥夺感观的审讯方法确实很有效。

    范加尔在哈德逊公司的地位不低，所以他的情报非常有用，让莫传武对此时的哈德逊公司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了解。

    哈德逊公司成立于1670年，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虽然这是一家公司，但是却有自己的政府和军队。不隶属任何加拿大的殖民城市，而是直接由英国王室管理。

    在哈德逊公司内部，权力最高的由英国女王人任命的公司总督，在总督之下依次设置了首席顾问、首席交易员和委任专员三个级别的高级职员，这些职员都是从大大小小的皮毛商人中挑选出来的。除此之外，就是普通雇工和武装打手了。

    他们管理着哈德逊领地内的大大小小的货栈和据点。

    马夏尔的级别就是首席顾问，所以才有可能竞争公司总督的位置。范加尔虽然是军队的将领，但是在公司内部的级别也是首席顾问，只不过资历更老。

    千万不要小看皮毛贸易，这种以海狸皮、海獭皮和野猪皮为主要交易对象的贸易持续了两百年，给大英帝国带来了大量的财富。

    “哈德逊公司总共有多少职业军人？”这是莫传武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大概有3000人左右。”这意味着三利军已经消灭掉哈德逊公司三分之一的正规军了。

    “整个公司的职员呢？”

    “大概5000人左右，高级雇员大概有500人，其余的都是普通职员。”

    “把重要的几个据点给我标出来。”莫传武说着，在范加尔面前展开了一副巨大的加拿大地形图。

    范加尔看到地形图的时候很吃惊，因为这张地图实在太精美了，印刷的细节非常传神。

    他拿笔的手有些颤抖，但是犹豫再三，还是在地图上画了起来。

    除了白马城之外，整个哈德逊公司有三个重要的据点，这几个据点都在哈德逊弯的南岸。

    从东到西分别是鲁伯特之家——哈德逊公司的第一个据点；丘吉尔港——这个港口位于丘吉尔河入海口，港阔水深，能够停靠大船；约克工厂——哈德逊公司实际意义上的首都，说是工厂，其实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储存着白人从北美收购来的所有皮草。

    除此之外，在哈德逊湾的南岸，还分布着波旁堡、圣安妮堡、墨斯尼堡等据点。

    “这三个据点分别有多少人？”

    “约克工厂最多，有1000公司员工，1000士兵和1000多移民。”

    “丘吉尔港其次，有1000的士兵，1500公司员工和2500的移民。”

    “鲁伯特之家没有士兵，有500的员工和5000的移民。”

    “剩余的1000名士兵和2000名的公司员工呢？”

    “士兵在南岸的其他几个据点里，而员工分散在北美大陆的不同地方。”

    莫传武一边听一边把范加尔说的话详细地记录了下来，这些信息很重要。

    虽然还没有和其他人讨论，但是他已经大致猜到秦统制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样的策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