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闻言心中一颤道:“齐将军若是想罢兵求和,仅仅付出这点代价可是不够,大河以南的曹军必须全部撤回冀州,如此本公方能彻底放心!”
齐子原不悦道:“皇叔是对自己的部下过于自信还是对末将之军过于看轻?末将请皇叔前来此地是抱着曹刘两军尽皆获利的目的,若依皇叔之意,末将无法给曹公交代,更无法给曹军与冀州百姓交代,皇叔还是回去领军来攻吧!”
不等刘备说话,张飞立刻用手指着齐子原咆哮道:“竖子放肆,我大哥贵为大汉丞相,安是你这小辈可随意嘲讽之人?”
不得不说这张飞还真是个小机灵鬼,明知在此地无法拿下齐子原的他竟然选择用这种办法逼其展开骂战,既能表达忠心又能完成目的,简直是一举两得,就连关羽都对其投去赞赏的眼神。
可他不该忽略曹军众将对其的恨意,只见颜良文丑周泰徐晃庞德李典凌操张合高览等将纷纷起身,目光死死盯住刘备几人,仿佛只需一声令下便能将几人彻底撕碎。
齐子原见状阻止众人后才不屑道:“本将不善饶舌,无法与张将军分辨是否放肆的问题,但张将军可知匹夫一怒,血溅三步的道理?本将麾下大将颜良文丑足可匹敌关张二将,其余的将军是否有个好性格本将可就不知了,刘皇叔,您觉得呢?”
荀攸看着有些下不来台的刘备连忙道:“齐将军既是为利而邀丞相前来此地,那又何必咄咄逼人呢?方知和气生财也!”
找到台阶的刘备也笑着出声道:“子原还真是个不识逗弄之人,也罢,既然你一心求和,那本公便接受你的建议,与曹军罢兵休战!”
齐子原闻言马上换上一副嘴脸道:“皇叔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齐林佩服。对了,末将既然把青州还给了皇叔,那要兖州的陈留郡与东郡外加个许昌城却不过分吧!”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陈留与东郡虽是兖州重地,可如今陈留与濮阳都在曹军手中,想夺回来又不容易,给了也无妨,但许昌乃是颖川首府,人杰地灵之处,此处若是落于曹军之手,那颖川的世家大族还会全力支持我么?尤其是荀陈钟三家,他们的子弟可是占据了我军一半的官位。想到此处的刘备立刻果断道:“陈留与东郡交给曹军却也无妨,许昌乃本公首府,如何能交于曹军之手?齐将军这是想断本公之根基啊!”
齐子原连忙道:“非也,皇叔误会了,曹军无意占据许昌,只是为陛下一争而已。不过皇叔舍去此地则有三利,不舍则有三害也,末将建议皇叔还是当断则断矣!”
刘备惊奇道:“都说齐将军乃天纵之才,可否为本公详解呢?”
齐子原拱手道:“都是世人谬赞而已,末将胡言几句,皇叔姑且听之。于天下来说,皇叔执天子以令不臣确乃上策,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自身之实力,否则皇叔便是背着国贼之名却无国贼之实力,何以征讨四方,又与董卓何异呢?所以天子于现今的皇叔来说完全是弊大于利,还不如趁早让其据城自治,这样既能成就皇叔忠臣之美名,又能甩掉一个大包袱,何乐而不为呢?其次,许昌地处紧要,皇叔若得之,每次征伐于外都会忧虑曹军是否会出兵对其攻伐,此乃曹刘两军矛盾之点,假以时日必将再起大战,周而复始,反反复复,又有何意呢?方知曹刘之所以不能共存就是因为邺城与许昌离得太近,这才致使两军势如水火,要想解决此患必需一方退让,很明显,皇叔已至不得不退让之时,那又何苦为一个食之无味之地去劳心费神呢?而后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许昌已入陛下之手,天下无论何人攻打许昌都是叛国之贼,大逆不道之举,届时其必会被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皇叔又何苦要逆势而上呢?把许昌交给陛下则一可缓解曹刘两军水火之势,二为皇叔赢得美名,三可借此地为曹刘之分割线,如此岂不有利于两军?至于陛下嘛,他既然想亲政,那不妨就成全他好了。”
刘备直视齐子原道:“齐将军认为陛下有鲲鹏展翅之能?”
齐子原苦笑道:“打铁还需自身硬,陛下能走到哪一步还真是不一定。”
明白齐子原话中之意的刘备放下担忧道:“齐将军果然不负大才之名,单单这双洞若观火的眼睛便羞煞多少名士,不过本公却有些不解,曹军所求之利为何呢?”
齐子原道:“江东孙氏大势已成,曹孙之本应平等的盟友关系也将随之变成一强一弱,这可不利于曹公的未来!”
刘备点头道:“那曹刘若相盟可能抗衡孙坚之势?”
齐子原笑道:“与何人联盟乃我军大事,非末将所能决定,还请皇叔遣使于曹公处洽谈之!”
刘备叹气道:“可惜大才有主,苍天不助刘氏啊!”
齐子原岔开话题道:“久战苦乏,皇叔尝尝这些美食如何,此事于三日内再给末将回音便可。”
刘备闻言也不再言语,诸人吃喝一席后便告辞离去,也算是宾主尽欢,唯独张飞有些郁闷,一计不成的他后来基本上是全程透明,美酒在口都品不出滋味,喝的还没关羽多呢。
两个时辰后,安全离城的刘备对着身旁的荀攸问道:“公达如何看待此事?”
荀攸果断道:“回丞相,在下认为齐林求和之心应为真,陈留之战受益最大的虽是孙氏,但西边的秦子扬可一直都没有闲着,齐林必是惧怕主公灭亡后两家联手攻打曹军,与其相比,主公立于中原对其更加有利。”
刘备点头道:“你认为玉兴比较齐林如何?”
荀攸闻言道:“两人均有天纵之才,唯独这个性格相差甚远,卢军师太过于感情用事,齐林又是个极为识时务之人,两相比较,卢军师输的不冤。”
刘备叹气道:“公达是个厚道人啊,玉兴这个脾气秉性确实不好,如果他能有齐林一半理智,本公又何愁不能平定乱世呢?这个曹孟德真是走了大运,竟得如此大才相助,可这样的齐林更是本公的心腹大患,其若寻到良机必会不择手段的攻伐我军,唉!”
荀攸笑道:“丞相只需散布与齐林推心置腹的谣言,生性多疑的曹操又怎会不心生警惕?方知齐林手中如今握着的权利就足以让曹操忌惮,届时就算曹操不斩杀齐林也会把他调离中原战场,最起码会调去与丞相没有过多交集的地方。如此便能解丞相之忧也!”
刘备双眼一亮道:“公达此计甚妙,齐林的离开加上曹孙联盟的破裂,我军当无忧也!”
荀攸看着刘备心情尚佳,立刻建议道:“在下建议丞相迁都于下邳,此处四通八达,据此便能与曹军关系缓和,又能让我军尽快把孙策之军赶出徐州,一举两得也。如今徐州战事瞬息万变,丞相也该考虑撤军了!”
刘备沉思片刻:“你明日便派人前往陈留告知齐林本公答应他的求和之请,让他尽快把青州之地还回来,本公也会把东郡与陈留郡的守军悉数撤走,另外让他去跟陛下讲,把我军文武滞留在许昌的家眷悉数送回,本公留给陛下一个自治的机会!”
荀攸小声道:“诺,丞相,那卢军师的家眷又该当如何呢?其他女子还好说,但听说那伏寿已经被封为贵妃了!”
刘备叹气道:“伏寿就算了,本公会找机会亲自与玉兴深谈此事。”
荀攸闻言连忙应诺,众人随后快速向刘营而去,逐渐消失于夜色之中。
三日后,陈留城下的刘军尽数撤离,曹军也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依次夺下陈留与东郡各县,全据此地,取而代之的便是太史慈率兵撤出青州各处城池,但两军皆不约而同的尽最大可能迁移各处百姓,不想走都不行,唉,不得不说这百姓可真是遭老罪了!
陈留战事至此也算落下帷幕,结果便是刘军迁都,曹军在大河以南顺利站稳脚跟,避免刘军借大河上游之势封锁水域,可取得如此战果的代价便是曹军前前后后整整阵亡了五万余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还好俘虏够多,单单车胄降卒加上陆康之军对齐子原来说便是一个大补药,只需加紧训练便可快速恢复元气。
而汉献帝得知刘备的要求后更是喜出望外,连夜便把那些女子家眷送出许昌,现在每日都如沐春风般愉悦,白日勤政,浑身充满干劲,晚上勤劳,干劲更加十足,仿佛完全不知疲惫为何物一般。
可怜的卢玉兴也被气的带着自己那些家眷赶去下邳府邸,而后便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虽说这件事不能怪这些女人,可他心里还是有别扭,也许只能用时间去慢慢抚平伤口了,至于伏寿,那不是伤口,那是伤疤,牢牢刻在卢玉兴心灵的悲痛,这辈子想缓过来是不可能了!
但对齐子原来说这无疑是个好事,他巴不得卢玉兴这辈子都趴在府内不出来呢!可他还有个意外之喜,那便是王越与史阿师徒前来陈留投奔于他,本来他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可王越觉得汉献帝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然也就不需要自己在旁,而且他早就厌倦了庙堂生活,只想安稳的度过余生,仔细一想后便发现去邺城开个武馆也不错,这便宜徒弟虽然资质不咋地,但为人还是可以的,有这样个心狠手黑的徒弟来保护自己,安享晚年绝对不是梦!至于他为何不在许昌开武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如今的许昌虽然看似超脱世外,可一旦战争爆发那这个地方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这些手握大军的诸侯哪个都没把小皇帝放在眼里,自己难道留在许昌等死么?还是找个有保护伞的安居之地才是上策。
半个月后,陈留城门处,逐渐交出权利的齐子原也背上行囊打算回返邺城,此行他除了王越师徒便没有再通知任何人,主打一个挥一挥衣袖却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可他的行踪还是被周瑜等人发现,这不,曹军众将尽数集结于陈留城门处为其送行。
率先开口的周瑜拿着两个酒囊道:“子原兄难道要不辞而别么?”
齐子原苦笑道:“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你若离去,我未必去送你,你若前来,我必将将扫榻相迎,离别总是伤感的,又何需相送呢?”
周瑜叹气道:“子原兄勿忧,我等众将已联名上书主公为你求情,主公不会过于责难于你的,这支大军迟早会回到你的手里!”
齐子原哈哈大笑道:“公瑾何需如此呢?齐林确实有罪,但却无愧于心,我把诸将交到你手里也很放心,好好干,我在邺城等你的喜讯,诸位将军,公瑾乃吾手足至交,齐子原拜托诸位了!”
曹军众将闻言一齐拱手,齐声应诺道:“末将谨遵将军之令!”
齐子原刚打算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包袱被周泰抢去挎在了背上,随即叹气道:“幼平啊,你难道不想建功立业么?我把你留在公瑾身边就是想让你能在未来独当一面的,何苦如此呢?”
周泰坚定道:“将军不是说让我一辈子都跟在你的身边吗?做人岂能言而无信乎?”
周瑜见状连忙道:“子原兄,你之安危身系全军,不可发生意外啊,我还命颜良文丑与你一同回返邺城驻守,你就答应他们这点请求吧!”
齐子原见状无奈的拿起酒囊道:“也罢,帮我好好开解一番子义兄与兴霸,他们会理解的。天色也不早了,干!”
周瑜点了点头后便拿起酒囊喝了起来,众将见状也不言语,纷纷举起酒囊便一饮而尽,随后拱手拜别。
齐子原一一拱手还礼后便骑马远去,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亦是无可奈何。曾国藩曾说过: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若知法犯法必为他人所效仿,上梁不正下梁自然会歪,所以他只能以身祭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