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苏圣平又把陈继平、侯望楼和任兴志叫过来面授机宜,详细解说了自己关于军衔和民政官员职务职级的规划,让他们尽快拿出方案,然后就继续开始自己的查访。宝岛这边,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王家几百年经营下来,虽说王少杰是家主,对外也可以代表王家,但还有其他分支。按照王家的规矩,前代家主去世前指定继承的家主,然后会有一次分家,其中有些人是分到钱后自己去经营生意,那就跟王家再无实质性关系。也有些人则是参与家族生意,每年从生意上分红。再有些人算是有名义上的股份,但不能不参与日常经营。王灿家就属于前者。
回到府城后,王世云把王灿尸体交给他家属,就直接来到王少杰府上,将宝岛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给王少杰,重点是交代了苏圣平转达的那两句话。
王少杰听后一阵苦笑,看好苏圣平,派王家子弟进入是自己的谋算。看来苏圣平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关键,而是不计较王家的作为。如今闹到这个局面,又是自己家族的事情,当真不大好办。
论起来,苏圣平哪有资格擅自杀人,可宝岛那边什么情形自己也不是不知道,王灿的行为确实该杀。可再一想,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的好女婿当真是一点也不给自己省心。还派王世云回来带话,想想真是可气。
王大刚刚听说了王灿的事情,立马就跪在那里等候我王少杰处理。一方面,是他在执行王少杰的命令,派人加入物流行等部门。另一方面,本来他也看不上王灿,但又架不住他的请求,才让他加入物流行。
有自己出面打招呼,王灿又是人模狗样的,朱强自然不会阻拦。哪知道后来王灿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非要到宝岛去,说是那里大有作为。可如今又搞出贪污的事情,这下连带他都要受责罚。
看着跪在那里的王大,王少杰没好气的说:“不要跪在那里了,没听我那好女婿说的吗,要是还有什么阿猫阿狗在他那里,立马给我召回来。还有,王灿家里的事情,你去处理。”王大这才领命离开。
王大离开,王少杰开口道:“世云,你老实跟我说,我那女婿到底想干什么?”
王世云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家主以为呢?”
王少杰呵呵一笑,道:“我也看不懂啊,之前以为他是看到了海贸的暴利,又要保护自己的那些厂子,才会搞出那个民团,如今听说了宝岛那边的情形,看来我是小看他了。世云,你说他是不是想造反?”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王世云顿了一下,道:“家主,小侄从不妄图揣测军长胸中丘壑,也不管军长要做什么,小侄都会至死不渝的追随下去。”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你倒干脆,当初怎么就把你派到他身边,这才几年,就成这样了。”
王世云是王家的“重点培养对象”,日后原本是要在王家体系内担当重任的,当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把他派到崇武,也好在苏圣平身边占个位置。
苏圣平被押往江宁的时候,原本想让他回到王家商队做事,没想到他就一心跟随民团迁往宝岛。到如今,完全把苏圣平当成他可以追随的领导者,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王少杰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王世云也解答不了,估计真正懂的人只有苏圣平,半知半解的还有任兴志等几个思训人员。
从好吃山货行、物流行开始,苏圣平亲自出马谈话,到崇武民团正式组建思训部,常年累月的思想训导,其实就是一种洗脑,否则国民军、民政部所有人不会都把苏圣平奉若神明。
面对王少杰的责问,王世云很爽快的答道:“小侄很感谢这么多年来家主的培养,更感谢家主当初把小侄派到军长身边,让小侄有了追随军长的机会。小侄始终不会忘记自己是王家的人,但前提是王家不要和军长为难。不瞒家主说,这次王灿的事情,很多人都劝军长不要杀他,是小侄第一个建议军长杀掉他的。因为,他的事情不仅会让军长看轻王家,甚至以后还会防备王家,更重要的是,他的行为是在危害军长还有我们共同的事业,不得不杀。”
王少杰瞪大眼睛看着王世云,没想到是王世云第一个提议杀自己人,心想恐怕最重要的是怕苏圣平看轻你吧!但是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就伤人了。唉的一叹,道:“世云,在那里怎么做都由你自己做主。说出来当时也是多此一举,他还是我女婿,不用防备着,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世云,你们当真不知道苏圣平想要干嘛,能成功吗?”
王世云看向王少杰,目光坚定,道:“我们坚信只要军长在,我们团结一心,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军长,他还是我女婿呢。自古以来就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福建、广东这边算是一角,可还是太偏了!”
王世云道:“小侄不懂这些,小侄只要照着军长指示做就行了。”
王少杰看了王世云一眼,道:“如今看来,此前派往物流行、船队、民团的人,那小子心中都有数。但是,只给了你一个人重要位置,我不否认你有才华,但要不是看在两家的关系上,他能让你做崇武的捕头,能在那国民军中有现在的地位?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记得王家,记得我。是在教你,你们军长既然要干大事,作为属下,你就得想大问题,不想大问题,你怎么帮到他,怎么跟他说话,怎么让他重用你。我也没想到他一番鼓捣,愣是从山沟沟里挖出那么多人才,朱强、朱健、林铁锤那些人哪个都不是庸才,你自己好好想想。”
不管失魂落魄离开的王世云,王少杰心中想着更多的是王家今后何去何从。苏圣平所做之事,府城中人完全知道的确实没有,包括自己在内,只能从一个个消息中推断。自己先前也不敢肯定,但是从王世云这听到宝岛那边所行之事,已和造反无异。到底苏圣平能不能成事?不成,王家如何应对?能成,王家处于什么位置,这些都要开始思考布局了。
王大来到王灿家的时候,这里已经闹成一团。王灿的父母、兄弟要么伤痛不已,要么就是闹着要去找苏圣平讨个说法,还有人说是要报官,更有人说苏圣平不在府城,想去苏家讨个说法。好在这时候王大来了,众人纷纷涌上来把他围成一团,要他给个说法。
王大任由他们在那七嘴八舌的说着,来到王灿的棺椁前,上了三炷香后,把王灿父亲和两个兄弟叫到偏房,直截了当的拿出王灿的供词,甩给他们看,等三人看过之后,道:“在王家,但凡偷盗公中财物超过百两的,作何处置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王灿兄弟俩刚想说话,王灿父亲盯着王大道:“这是家主的意思?”
王大道:“不管是不是家主的意思,王灿偷盗民团近五百石米粮的事实证据确凿,无从狡辩,他本人也供认不讳,当时在场的还有王世云,换做谁做主都不会轻饶了他。”
王灿父亲还是盯着王大,道:“到底是不是家主的意思?”
王大道:“这是家主叫我给你们的一千两银子,算是对王灿的一点补偿。家主的意思是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王灿父亲恶狠狠的点点头,道:“很好,我家再穷也不缺那假惺惺的一千两银子。灿儿虽然命贱,但也不是一千两就能买下的。灿儿自己做下的事情,被人抓住,我无话可说,但是既然家主女婿不念亲戚之情,我家也不敢高攀。从此以后,各走各路,日后也不要怪我心狠。”
王大何许人也,岂能被他威胁,冷哼一声,道:“天下间多的是你们这样的人,自己对不起别人可以,从来没想过别人对自己的好。一旦别人不对你们好了,还要怀恨在心。你们怎么不想想王灿偷盗那么多粮米给别人带来的影响,怎么不想想当初家主和我为了王灿的位置所付出的努力,怎么不想想王灿在那里是如何作威作福。还跟我说狠话,不用说我,就是你们威胁的家主和苏圣平,你想想你们配吗?我也不瞒你们,苏圣平让人带话回来,此事到此为止,大家还是亲戚,如若有半点闲言碎语传出,他会让你家鸡犬不宁,这个家包括整个王家,你们好自为之。”说完转身就走。
王家父子先是被王大的话惊到,待王大走出房门后,王灿兄弟扶住被气到的王父,恶狠狠的说:“王大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王家的一条狗。爹,我们去报官,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那姓苏的。”
王父重重呼出一口气,拉住儿子,道:“没用的,灿儿自己都承认了自己偷盗的事实,家主不帮我们的话,现在去报官只不过是自取其辱。我们等,总有一天能等到机会给灿儿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