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这里好黑……

    一个小女孩拖着沉重的脚步，捂着流血的肚子，艰难的向前挪动。

    走廊的尽头亮起来白色的灯光，女孩不由加快了脚步，终于要逃出去了！

    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举着手电筒在走廊来回探照，领头的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突然指向前方：“在那！”

    女孩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几声枪声响起，子弹穿过了她的眉心，她伸手想抓住旁边的栏杆，她的手已经不像手了，而是柔软肥硕的肢体，她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做错了什么

    不肯闭上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身体躺在冰冷的走廊上再也动弹不得，一名士兵走上前拖起她的腿，拉去了焚化场，另一名士兵洗干净了地上曾经罪恶的痕迹，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

    塬历45815年1月13日

    天已经变得异常寒冷，整个城市都好像被冻的更沉默些，质绪走在几乎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抬头看天上洋洋洒洒的雪花，从高架桥中间的缝隙落下来，显得好不热闹。

    悬浮的汽车跑在高高架起的道路上，高楼大厦的电梯也只提供给10层以上的人员，仿佛是个空中阁楼似的，可是没有地基哪来的高楼，但是没有人往下看，也不想看。

    质绪回到了流浪人员集中所，那是个逼仄的地方，奇怪的气味混合在空气中，让人生厌。

    “姐姐，今天的饭。”质绪宝贝似的把饭盒递给张柳。

    张柳接过盒饭打开，是吃了一半的鱼和一些青菜，勾了勾嘴角：“今天的饭不错，有肉呢。”

    这些是高楼里的人吃剩的食物，便是底层人的一顿美餐。

    “你们居然有鱼”张柳和质绪旁边的人惊声叫了起来，张柳皱紧了好看眉头。

    果不其然，他的呼声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有些人的眼里还闪过贪婪的光。

    其中一个满脸凶相的人站了起来招招手，刷啦啦又站起来几个人，朝张柳和质绪走了过来。

    质绪紧张的躲在张柳身后，抓紧了她的衣角：“姐姐……”

    领头的男人恶狠狠的说：“张柳，我保护你们那么辛苦，有肉吃你还藏着掖着，不上供给我”

    “就是，要不是大哥保护你们，哪有你们好日子过。”小跟班急忙附和，只希望等会能分到一口鱼肉。

    “保护你管抢夺别人餐饭叫保护”张柳不甘示弱，在这种地方，示弱就等于伸手让别人打。

    领头的男人凶相毕露：“你给不给不给这个庇护所你们也别住了，带着你的小拖油瓶滚出去！”

    腊月寒冬，没有遮身避雨的屋子，是想她们姐俩冻死街头吗张柳犹豫了。

    “给。”张柳纤细的手握着盒饭不甘心的递了出去。

    “这就对了！给她们一盒米饭。”领头的男人回头跟手下说。

    质绪嚼着冰冷无味的米饭，觉得委屈：“姐，他们太可恨了。”

    “好了乖，吃吧，好歹有口吃的有间屋子。”张柳擦了擦质绪的嘴角。

    “你们没事吧”一个黄色头发的半大男孩子坐了过来，把自己盒里的青菜往他们碗里赶了一些。

    “我叫面包，我妈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以后能吃饱饭，可是后来她还是饿死了。”面包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淡淡的叙述。

    “谢谢。”质绪小声地道谢。

    张柳也给面包分了一些米：“只吃青菜不顶饿，多吃点吧，下一次发放食物不一定什么时候。”

    张柳是不想欠人情，这种冷漠的世界，欠人情说不定要拿命来还。

    是夜，集中所。

    质绪冻的瑟瑟发抖，浑身像落入冰窖一样，身上单薄的杯子没有丝毫温度。

    张柳从后面抱住质绪想给她一点温度，尽管自己也冷的发抖。

    “姐姐，我没事，你快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质绪尽量让自己抖的不那么厉害。

    张柳没有说话把头埋在质绪的颈窝里，心里苦涩。

    她以前也生活在高楼里，干净的橱窗，集中供暖，就算冬天也不见丝毫寒冷，可以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地毯上。

    后来父母遭遇了空难，据说是邻国军演的导弹无意炸到了，管理者向邻国索要了一笔赔偿就作罢了，没有人管冤死的亡魂，而她的亲戚朋友都不愿意替人养孩子，没人管就流放到下面了，人情冷暖，饮水自知。

    清早，集中所的人们陆陆续续的起来了，能供他们工作的岗位实在是太少了，去晚了就没有了，而且很多岗位是不招集中所的人的。

    张柳起来的是最早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早早的去选一个轻松点的工作。

    只有年满12周岁的孩子才能开始工作，质绪是没有办法工作的。

    但是她会去街上捡一些瓶子回来，投进垃圾回收箱里，几千个瓶子可以换到几个硬币。

    大部分的工作都能用机器来代替，只有垃圾分拣之类的工作，必须由人来做，机器很难准确的分辨出来，这是什么垃圾。

    这座城市每天产生的垃圾量是难以估计的，张柳纤细的手插进垃圾中翻找，如果是没有喝完的矿泉水瓶子，需要把里面的水倒出来，如果是没有吃完的饭，需要把里面的剩饭倒进另一个桶。

    泔水的味道从鼻子冲进去，在胃里翻搅着，张柳不断的干呕，但是连早饭都没有吃，吐出来的只是一些酸水。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人活着好难，很多时候张柳也想一了百了，跟爸爸妈妈一起死去。

    但是，她没有办法放弃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跟她互相依偎取暖的质绪，那孩子胆小怯懦，别人无论怎么吼都一声不吭，自己没了她怎么办。

    就在这些底层的人艰难的为生活而放弃尊严放弃底线，埋到垃圾堆里当狗的时候，高楼里的人在一起举杯，聊着理想聊着未来，谁会在意蝼蚁的生命呢？

    质绪拖着大大的麻袋，走在满天的雪地里，越走越远，地上留下一道拖行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