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城南门,在亲自送走华齐后,徐宗文一行返回太守府。
“大哥为什么对那些宦官以礼相待,还主动投诚示好?”郑略不明白徐宗文的做法,自汉末十常侍等人祸乱朝纲,搞得天下四分五裂以来,宦官就成了过街老鼠,被打压的非常厉害,势力缩水非常严重。
徐宗文停下脚步,直起腰来解释道:“我们现在军中崭露头角,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上了我们,与人为善总比与人交恶明智吧?”
“大哥结交华齐确实是一条可行之路,掌握了华齐就能提前得到宫里的消息,这些可不是花多少钱就可以得到的!”沈玉思量的和徐宗文并无二致,他也觉得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等我们与朱使君汇合彭城,攻下了彭城,甚至是收复了整个徐州,北上进军青州和兖州,总有一天战事也要结束,到那时北府军回归大都督账下,我这个骑都尉手下没有人,必定回建康述职,能够提前得知外放州郡,我们也能早些做好准备,不至于连回一趟京口的时间都没有。”
沈玉深以为然,他也说道:“我们现在手下除去一千多的北府军,其余都是下邳和东海的郡兵,没有朝廷诏命我们不能长久节制,没有朝廷的粮饷我们也留不住人,只能等有朝一日大哥能够成为一方主官,我们才能名正言顺招募兵马,为我所用!”
“就是这个道理,”徐宗文跨上骏马,催促道:“好了,马上召集人,我们商议一下接下来到底该如何进军。”
太守府,大堂。
假司马沈玉,军司马郑略,北府兵骑兵队主诸葛侃,北府兵队主田洛、张轨,还有下邳郡都尉,郯城郡的几个幢主全部聚集在此,徐宗文则落座主位,所有人分东西依次排位跪坐。
“敢问骑都尉,不知今日议题为何?”
“今日的议题是如何攻下彭城?”
诸葛侃道:“彭城乃徐州郡治所在,淮泗一线重镇,秦兵屯兵五万驻守,我军眼下只有三千人马,想要攻下彭城,难!”
下邳是主动投降,所以晋军没有丝毫的损伤,反而还增添了不少兵力,但是攻打郯城昨夜一仗,秦军在郯城的兵力共计一万五千,晋军斩首一千八百,斩杀三千余,其余人马全数收降,全军四千人马阵亡近一千,轻重伤者两千!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不至于此,但是晋军此战过后也伤了筋骨,急需修养,再去攻有五万大军留守彭城,简直是鸡蛋碰石头!
下邳郡尉也赞同道:“是啊!三千人马还都是骑兵,没有攻城器械,也没有足够兵力,甚至都做不到合围彭城,攻下彭城,谈何容易?”
“你们怎么想?”徐宗文听完后也不作点评,径而转头来问沈玉。
“依我之见,我军全部都是精骑,我军的优势在于机动灵活,可以集中兵力吃掉彭城的斥候,堵上他们的耳朵,蒙上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不清楚我军的真正实力,让他们成为聋子、瞎子,这样便于我军采取下一步行动!”
“沈玉说的非常好!”
“谁说攻下城池一定想陈兵布阵,跟敌人在城下正面拼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宗文的身上时,徐宗文站了起来。
徐宗文围着众人边走边继续说道:“我已去信朱使君,邀他火速进军,对彭城围而不攻。我们先肃清彭城周围所有的城池,然后集中这些郡县的兵力,从而调集这些兵力去围攻彭城,而我军主力之后的作战任务是切断彭城和兖州、青州的联系,制造障眼法,迷惑彭城的秦军,让他们搞不清楚我们真正的目的!”
彭城郡共八县,除去彭城,其余武原、傅阳、吕、留、梧、广戚各县守城人马多到七八千,少到一两千,最起码也有两三万人马,如果将这些人马聚集在一起围攻彭城,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我记得东海郡其他各县还没有全部归降吧?”
看到徐宗文走向自己,沈玉想了想,回道:“目下还没有一座城池来降,除郯城外,祝其、朐、襄贲、利城、赣榆、厚丘六个县都没有消息。”
“派人去劝降,降了以后把兵力都聚集到郯城,不降的攻城!”徐宗文握紧右拳,冰冷的眼神中透露着凌厉!
彭城七县和东海七县的郡县兵总数最少应当也在四万之数,这些人马要是全部拉到彭城,光吓唬守城的秦军就绰绰有余了!
徐宗文走到主位落座,他望了一眼战意盎然的众将,拍着木案大声说道:“最后,我们在与朱使君两军会合,届时彭城必定是人心惶惶,不可久存!”
“而彼时,敌军日渐消颓,我军呢士气高昂,胜券在握,此消彼长之下,彭城定可一战而下!彭城一破,徐州其他几个郡也就唾手可得了。”
徐宗文说了很久,众人将也被他鼓动了起来,纷纷各抒己见,众人从如何孤立彭城,怎样断掉彭城泗水的军资粮秣,大肆宣扬淝水之战秦军战败和下邳、东海各郡被晋军陆续收复的消息,直到伏击兖州和青州可能来救援彭城的军队,事无巨细,都讨论清楚。
最后关头,徐宗文也把自己的计划都和诸将一一和盘托出。
众人在大堂连续商议了四五个时辰,期间饭食都由张四派人送入,众人边吃边说,兴致高昂!
议事结束时,徐宗文去看了受伤的阿三,并抚慰他安心养伤,这破城之功少不了他的,就等着他伤势痊愈以后接受赏赐等等。
白日里陶客居的遭遇让徐宗文突然想起一事,他找来沈玉问:“我应下兄弟们破城之后每人赏钱三千,粟米一百斤,可有如实发放?”
沈玉摇了摇头说:“还未曾落实。”
徐宗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哎了一声:“我说诸葛侃手下的人怎么敢如此无视军规,这事就交给你了,赶紧去办,不可延误!”
“那陶客居那些赊账的?”沈玉的意思是既然这事是将领的失误,那么是否要免了那些军棍的责罚?
徐宗文仔细想了想,他拍着沈玉宽阔的肩膀解释道:“军中无戏言,何况是军令?就当是一个警告,让他们记住这个教训。”
前世,刚入伍服役的徐宗文就一直对军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优良品质极为敬佩!虽说这乱世不太可能完全做到那样,但在自己领兵的时候,最起码的对百姓秋毫无犯这一点还是要做到,不能马虎。
入夜,当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执行下去后,徐宗文一个人躺在太守府书房的胡床上,他盯着案上摆放着的骑都尉官印看了很久。
听沈玉说骑都尉是六品官不小了,虽然不领兵便没有实权,但好歹也是拿着俸禄的,骑都尉的是俸银一百一十两,每俸银一两,禄米一斛,待遇不错了!
转过身去,徐宗文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大半个月,自己也凭借着对历史车轮滚滚的印记记忆犹新的优势,立下了军功,有了官职加身,最为主要的是手下还有不少兵权!
他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这接下去的战争中,他能做的就是打败横亘在自己眼前的一个又一个的敌人,积累军功,得到一些权势,能够保存自身。
唯有先做到自存之后,才能去想那些民族大义,历史走向,国家兴亡,以及黎民百姓的福祉!
“真想去会一会慕容垂,苻坚那样的英雄,可惜啊!”
鲜卑的慕容垂或许有机会遇到,秦王苻坚是不太可能了,徐宗文记得过不了一两年苻坚就要被羌族豪酋姚苌勒死在新平佛寺!
徐宗文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从淝水之战捡到苻融人头开始,一路上攻城拔寨,斩将杀敌,成长为一个大将军,大英雄,为世人所敬仰,被万千少女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