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七年,六月二十九日,晴——晴过这半月来的任何一天。
绵州,依旧是熙熙攘攘,经过劫城后的一系列事情,这里更显繁华。
……
春回楼,地字四号房。
葛生,亓鸿于此摆宴,邀请了周穆等人——他们知道周穆要走了。
周穆刚走上四楼,就看到了房门半掩着,门口站着一个叼着干草的男子。
葛生百无聊赖地靠在门前,与屋内人时不时搭话,直到见着周穆等人,眼前一亮:“周老弟,你来了!”
周穆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露出了怀念的神情——这可是让人怀念的地方。
春回楼,地字四号房——四叔生前久居之地,他曾来过。
后来在浮身火毒一案中,他与葛生也于此相见相识,成了好友。
而且,这是春回楼——这里有很多的“故”人,严音,七儿,九儿,风雅晴,还有海月……
周穆一路走来倒是没看到海月,不过海月此前出事了,听闻有些疯癫。
“葛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周穆将心思收回,笑着回应。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人——一身束腰蓝衫,左手摸着佩剑,右袖耷拉。
正是司马性。
他的右袖空空如也,因为单臂抱不了拳,只能带着微笑点头。
葛生一一回应,便带着两人回房——屋内只有一人,亓鸿。
“亓兄,近来可好?”周穆并不意外,他笑着出声招呼。
要说朝廷之人,此二人最为熟悉。
“很好……子羡,公随,快快入座。”亓鸿的心情很不错,“今日不醉不归。”
周穆闻言,忽然想起二人在养州初见时,亓鸿真是不醉不归。
四人落座,至于红月等人各有安排——此处有月华庭在,安全。
“葛兄,你可知春回楼的舞姬海月……她现在在哪里?”周穆将内心所忧问出,相识一场,能帮一手是一手。
司马性也停住了酒杯,看了过来——海月,此人他很有“印象”。
那个热情似火,穿着和性格都有些大胆的异国风情女子。
葛生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周穆等人会问起海月,但好在他知道:“她……”
“她被天玉宫的人接走了。”回答的不是葛生,而是亓鸿。
他挑着一块糖醋排骨入口,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并未查过海月,不过是因为天玉宫的缘故,注意到了此女。
谁叫天玉宫这行为,叫作“强抢”民女呢?
“天玉宫……”周穆喃喃,这是柳玉创建的势力,只为庇护女子。
想来海月在其中,不会过得太差。
周穆彻底放下心来,挑起一片回锅肉,真香:“边吃边聊。”
有道是寝不言,食不语,但他们“都是”江湖人,不用如此拘束。
虽然严格来说——四人中除了葛生以外,其余人都是士族。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周老弟就到了进京的日子了……”葛生感叹。
周穆猛地饮下一杯酒,看着空酒杯满是怀念:“是啊,说起来……我与葛兄相识已有两年了。”
“来,走一个!”亓鸿在旁起哄,他好酒,但并不喜欢喝闷酒。
三人起杯,轻碰。
“公随也要进京?”亓鸿有些醉意了,他的脸上已染上霞色。
司马性用仅剩的左手握杯,露出了向往:“是啊,先进京……”
他要的不仅仅是进京——圣都,只是他的第一站。
亓鸿点头,从身上“胡乱”摸出一块玉佩:“这是我的信物……我们亓家虽小,但在圣都也有几亩田宅……”
“亓兄,你忘了,我三叔也在圣都。”司马性笑着回绝。
他此去是为游历,非是定居。
“亓兄喝大了……哈哈。”葛生打趣,手也摸到腰间,有些犹豫。
亓鸿满不在乎,又看向了周穆,嘟囔道:“你不需要……那子羡一定需要,子羡,你有任何需要,报上我名!”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将玉佩塞到了周穆的面前,然后恶狠狠地瞪着。
似乎周穆若是不收,他就要“动手”。
“周老弟,收下吧。”葛生说道,似是拿定了主意,“这是友人相赠。”
周穆见状只好点头,好友相赠,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见周穆收下玉佩,葛生又将放腰间的手摊在桌上,是一对黑白勾玉。
周穆明白了,这是葛生相赠。
葛生神色复杂地看着黑白勾玉,缓缓说道:“这是阴阳潭的信物……若在齐州界有困难,携此入五行。”
阴阳潭,九流之一!
“葛兄,你是阴阳潭门人?”周穆闻言有些惊讶,脱口而出。
葛生这一副草根模样,私下里也是吊儿郎当的——怎么也和九流之一,最为神秘的阴阳潭扯不上关系。
不过,他早该想到的,因为葛生的兵器是阴阳匣,一种奇门兵器。
葛生看懂了周穆的疑惑,嘴角微微抽搐,敷衍道:“算是吧……
五行,便是东域的金刀铺,木林居,水画舫,火冢,白土寨。”
他岔开了话题,对于阴阳潭或阴阳潭门人一事,他不愿多谈。
周穆也看出了他的顾虑,并未再继续追问,而是将他刚说的记在心里。
但其实,周穆并不需要牢记——五行在东域,可谓是无人不晓。
葛生随后将勾玉一分为二,白色送于周穆手中,黑色自己保留。
至于司马性,葛生则是写了封亲笔信。
几人畅聊,最后只有三个人能走出来——亓鸿酩酊大醉,被抬走的。
……
接下来,周穆也遇到了特意赶来的封王台人——冯开山。
冯开山与他们有过把酒言欢(蹭吃蹭喝)的交情,所以相谈甚欢。
他作为封王台的代表,受虬髯侯童桓之命来送送周穆,释放善意。
甚至于,他们还给出了一枚侯令——足以让朝廷礼待三分。
这可谓是个大礼。
……
除此之外,辜焉还亲自来了,看起来他像是对周穆很有兴趣。
“周小子,你去圣都后,若有机会,替我问候下大将军……”
辜焉感兴趣不假,但也不会专程为此而来——他是托人带信。
他很怀念在唐家军的岁月,也怀念燕朝大将军——唐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