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天长国,三五年必定要侵扰一次,要么蚕食一块土地,要么掠去大批财物,大宁不堪其扰,灭不掉它,赶不走它,只好媾和抚慰。
如今还有当今皇上的同父异母弟,十八岁的宁贤王长住天长国为常驻使节,实际就是天长国的人质。
而朝堂之上,君上及大部分臣下均安于现状,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好像全然不知周围有饿狼饥豺眈眈而向。
覆巢之下,难有完卵,将军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族因国破而衰亡,也不愿看到大宁百姓国战争而流离失所,他想看到的,是一个富强的大宁国,是一个统一的天下一家,人间大同。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网,将军既身为将军,理当为君国分忧,保黎民安宁,最好是能完成统一大业,让天下长治久安。
而要成大事,关键之一是人才,办行书院,自是培养人才的一条不二途径,从今日的文武会试看来,行书院的运作,还是颇有成效的,他希望这些后起之秀,能在日后国事军计中大展才华为国效力。
“将军,看过今日之会试操演,要参加今年中秋的宁都总会试,你看这些后生们能否入得了皇上和王爷及大臣们的法眼。”
书院院长的问话打断了将军的思绪。
将军回过神来,指指已经结束操演的兰亭华士们,对院长和田副将低声说:“甚好,到宁都总会试前再排练一下,让他们发挥出现在的十之六七即可,不可把家底全亮出去,明白了?”
“明白!”院长和田副将同时点头。
“走,到你书房,我要写两幅字,这可不能忘了。”将军突然想起一事,对院长说。
来到院长书房,将军迫不及待地挥毫,以行草书法写下了观日出时古壶念给他听的那两首诗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将军边写,院长边念,念完后,院长惊讶地看着将军:“将军,这是你写的?”
将军摇头:“我才华不及,写不出此等诗词来。”
“那是——?”院长疑惑地瞪着将军。
将军再提笔,在诗词的末尾写下“录兰亭奴口述之诗”
院长大惊:“这兰亭奴,只听说过却没见过,这人是何方神圣?不过一奴尔,怎么会如此才华盖世。”
“迷,这是迷啊!”将军不禁感叹道,“此人横空出世,虽然目前还是个奴,可以其才华来看,此人未来难以预料,亦不可估量,不可不关注。
将军看着纸上的诗,又想起了古壶念这两道诗词时的情景。这个家伙,此时在做什么呢?也在做诗吗?”
此时,古壶正想要做的,不是诗,而是要完成郡主布置的“作业”,要把把“蓬莱鸟”送到霞郡主手上。
“蓬莱鸟”是仙鸟之意,这是古壶仿照曾经玩过的一个玩具,用木头制作的。
先做成一只振翅飞翔的鹰,双翅向前似对牛角,再将其平剖成两半,将双翅端部掏空,装入铁块,再将两半会拢,靠铆隼结构卡紧。
因为预先设计好了,由于内藏铁块的作用,使整只鹰的重心恰好落在其尖尖的喙上,所以只要让这喙“啄”着某一着力点,无论其悬空的身体怎样摇晃摆动,它都不会落下。
古壶特意用树枝插成一棵不足一尺的小树,可让这鹰啄在任何一枝上任何一点,压压其尾部一放手,这鸟便会摇晃起来,像在振翅飞翔,活灵活现。
当然,也可把这蓬莱鸟置于人的指尖或额头甚至鼻尖,只要能啄着一个支撑点,它就能停在那里进行“原地飞翔”。
他又特地用鹅毛笔写了一张说明书,然后用一精美的木匣装着,将其带到平阳城官驿把它寄给紫霞郡主。
驿吏一看是寄到康王爷府上的物品,对古壶热情有加,问他:“你是康王府的什么人?”
“奴!”古壶扔下一个字,转身而去。
……
这天,霞郡主正人贴身侍女清月一起在王府后花园戏水,两人在汇边用树枝蘸了水往对方身上洒,玩得不亦乐乎。
郡主玩着水,玩着玩着就想起了古壶做的那个什么吸水龙,想到吸水龙又想到古壶这个人,想到了她给古壶安排的那个特殊任务——每月进献一件奇物到王府。
郡主此时想,这个任务对是不是过于苛刻了,毕竟,古壶不是康王府的奴,而是王伯景王府的人,自己如此苛严地驱使古壶,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转念一想,如此有趣的一个奴,制做出来的奇物也一定有趣,就像此前派陆大夫从古壶那儿套来的听诊器一样,郡主现在已经离不开这玩意儿了。
她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和晚上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那个听诊器听一听自己的心跳声。
听着那如兔子在鼓面上一蹦一跳的声音,郡主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心在跳,她看到自己这颗心比原来更大了,比原来更红了,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长大了。
有时晚上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听着听着,那声音变成了敲门的声音,敲的是她的心扉,她不知道是谁在叩击她的心扉。
可是,这声音有时叩得她心跳越来越快,叩得她脸上发热,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书上说的“怀春”,一想到这两个字,她的心跳得更快了,脸也更热了,热得难以入眠。
“郡主,你是不是不想玩了?你在想什么呢?”清月的问话打断了郡主的思绪。
“没想什么,不玩了,这水也没什么好玩的。”霞郡主把手上的小树枝扔进池里,想象着是扔掉了一段惆怅。
“郡主——郡主,有东西来了。”另一个侍女叫着碎步跑来,手上捧着一个木匣。
他?郡主虽然没看清侍女手上捧的什么东西,侍女也没说清是谁拿东西来了,可他脑里第一时间跳出这个字。
当霞郡主接过这个紫红色的精美木匣时,先被这匣子吸引了,抚摸着看了好一阵,才叫贴身侍女清月揭去封条打开木匣。
第一眼见到这紫色的木鸟,其背上有三个字“蓬莱鸟”,一对眼睛看起来好像在微笑,霞郡主捧起来就爱不释手。
待读了那张用飘逸的王体行书写就的说明书,吩咐两侍女和她一起,照着上面说的,先组装起了那棵小“树”。
然后,她把这蓬莱鸟的尖喙放到树枝顶上,一放手,果然这只仙鸟便振翅欲飞,虽然看上去摇摇欲坠,很担心它会落下去,可它就是不掉落。
“真是太奇怪了,它为什么会这样呢?”郡主大惑不解地叫着。
“谁知道呢?”两侍女也惊奇地叫道。
三人一下就玩上了瘾,爱不释手,一会儿记“鸟”啄这儿,一会儿啄那儿,欢笑声在花园的草木间飘扬。
这日和父母一起吃晚饭时,霞郡主叫父亲伸出一个指头来。
她父王爱怜地看着她笑了笑,便将左手食指伸出,霞郡主从身后拿出蓬莱鸟一下啄住父王的指尖,那鸟便在康王爷眼前“飞翔起来。”
康王爷大惊:“这真是那个兰亭奴做出来的吗!”
“当然,今天才带到的,父王以为他是奴就做不出这等物件吗?”霞郡主撅着嘴,半分撒娇半分自豪地说。
“这个奴,非常奴也!本王还真想见上一见这奴了。”康王爷看着手指上飞动的木鸟说。
霞郡主刚放下饭碗,就拉着清月来到窗户旁玩蓬莱鸟,她们把这鸟挨着放到每一处能啄住的地方。
忽然,清月轻轻拉拉霞郡主的衣袖,往王爷和王后那边噜了噜嘴。
霞郡主看过去,父王和母亲两人正窃窃私语,两人还时不时诡秘地瞟她一眼,看上去好像在说什么跟她有关的秘事,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看见父母如此神秘地议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拉起清月匆匆离开。
回到自己的闺房,霞郡主问清月:“你说,他们在说我什么呢?那么神神秘秘的。”
清月一下捂住嘴笑了。
“你笑什么笑,快告诉我!”霞郡主拧了清月胳膊一把,瞪着她。
清月笑了笑,小声说:“我猜呀,八成是要给你找婆家了。”
“嫁人?他们要把我嫁出去了?!”霞郡主像挨了一闷棍,一下瘫坐下来,虽然她刚才也往这方面猜了,可把这话从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震惊。
“嫁人不好吗?我都想嫁人了!”比霞郡主大三岁的清月说笑着红了脸。
“要嫁你嫁,我不嫁,不嫁!”霞郡主拍清月一下,赌气地撅起嘴。
果然,天黑不久,母亲房内的婢女前来把她接了过去,母亲说她父王已把她许与中书令何大人的二公子何子高,中秋日便举行订亲仪式。
“娘,我不嫁,我就在家孝敬您和父王!”她一听急了,拉起母亲的胳膊不停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