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从王府抢郡主,就凭这点,我——我宁死也要等你,等你来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等你,三年!”
好长时间也不说话的郡主终于开口,她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这几句说出来的话似乎也滴着血,这血不是从她唇上滴下的,而是从她心上滴下的。
她把他的手指绞住他的手指,温柔而刚毅地说,她也完全冷静了下来,
“郡主——古大夫——!”崖下突然传来人们的呼喊声,两人一看,暮色中游来了许多的火把亮光。
古壶心头一热又一冷,热的是家人和乡亲们来救他们了,冷的是马上就要和心仪之人分别了。
他探出身子朝下方挥动着胳膊高声叫道:“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崖下的人们一阵欢呼,火把聚集在一起,他听见兄长古能大声喊:“兄弟,呆稳了,有几位擅攀岩的弟兄会从上方下来救你们。”
古壶收回身子,突然被郡主再次紧紧地抱住,郡主喃喃道:“真希望永远就这样,不被救下去。”
“那我们不就成了山里的野人了?”
“野人就野人,你当野人,我当野人婆。”
“再生一群小野人?建立一个野人王国。”
“你——!”她用额头轻轻地撞击着他的胸口。
他感觉到她的脸在向上移,她的气息如春风般吹拂到他脸上,他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古大夫——我们来了!”从上方传来的喊声将两人分开。
火把的光亮中,一个由粗长绳悬挂着的大竹筐徐徐降落到两人面前。
“郡主,你先上。”古壶说着把郡主扶进筐中坐下。
“记住你说过的话,三年!”郡主看着他,目光迷蒙着氤氲。
“三年!”古壶按住自己的胸口说,毅然道。然后他仰头大喊道:“拉,先把郡主拉上去,小心!”
看着郡主缓缓上升离去,古壶心中怅然若失,同时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平安,要是郡主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一个时辰后,古壶和霞郡主安全地回到了家里。
古壶家里人已经知道这位千金小姐是郡主,忙不迭地恭敬款待。
郡主一点也不摆金枝玉叶的架子,大娘长大娘短地叫着古母,小妹古莉兴奋地叫着姐姐跑前跑后招呼郡主吃喝。
古壶看着郡主与家人和谐相处的场景,心中漾起阵阵暖意,他眼前出现幻象,仿佛已经看见郡主与了自己的妻子,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古壶立即查看了那个侍卫的伤,除了严重的体表擦伤和撞击伤,一条腿骨折,走是走不动了,要不是武功高强之人,早就把命丢悬下了。
古壶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侍卫的伤基本处理好。
看古壶忙完后,古壶被黄安拉到院子中角落处,对着古壶作了个揖。
“黄兄,你这是干什么?”古壶忙扶起黄安。
“兄弟!唉——”黄安长叹一声说,“今天要不是你,郡主就没命了,郡主没了命,我也就没命了,兄弟你又救了我一次,我谢谢你!”
古壶:“黄兄别如此说,郡主是到我家来做客,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难逃罪责,郡主平安就好,侍卫的伤几个月后就好了,这次真是万幸,苍天保佑。”古壶说着对着上天双手合十。
“唉!”黄安拉了拉古壶的衣角,看着古壶神秘地笑着说:“上天除了保佑你和郡主,是不是也安排你们在那崖腰之间做了些什么?啊?”
古壶一听这话,脸突然发烫,所幸昏暗之中黄安看不出异样,他踢了黄安小腿一脚:“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嘿!”黄安笑道,“放心,我决不会在王爷面前多说半个不该说的字,还会帮你留意一切,只是——就不知道你小子命中有没有这个缘分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黄安说罢进屋去了,古壶仰望夜空,轻声问道:“是啊,有没有呢?”
三天后,古壶在博太镇口送别了霞郡主和黄安,雇来的马车里,躺着那位已无生命危险的侍卫。
看着郡主从轺车小窗里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渐渐远去,古壶拱手道:“郡主一路珍重,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此话一出,古壶抬手打了自己脸一下,真是打脸了!
本想说两句道别的,黄安也听不太懂的情诗,却不料脱口而出屈原老夫子的这两句,真是文不对题啊!
郡主听了可能会想,不是说好的三年吗?怎么变成“路漫漫其修远兮”了?看来以后要卖弄诗文,还是要事先想好才行。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句诗对自己以后的前途还是适合的。
胡思乱想着,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地消失在视线中,古壶怅然若失地站在晚夏清晨微凉的风中,伫立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总觉得心中空荡荡地无所着落。
“三年后,只要你还没嫁给那何家公子,我便以让这世上之人刮目相看的身份到府上求婚,你父母要是不同意,不是有“掠夺婚”一说吗?我就抢了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崖石上的这些话依然响在他的耳畔,他知道,这不是随口敷衍,而是他的真心吐露,是他交给她的誓言,既然是发自内心的誓言,就当努力去实现。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不长也不长。
他要认真地思考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真是该“上下求索”了。
他回到镇街上,买了一套钓具,要去个地方钓鱼,侯戈要他去,他没让,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骑马带着大个,来到镇下游十多里的地方,找到一外僻静的回水湾处,他放马在河边自由地吃着草,在岸边支起鱼竿钓起鱼来。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钓鱼,也不擅长于钓鱼,但他遇到要做重大的决定时,喜欢这种钓鱼时安静的独处,喜欢让脑中的思绪如流水般在流淌回环,最后从那深深的水中钓出一个思虑的结果。
这个地方他一个月前来过一次,风景好,安静,且真能钓到鱼。
大个一会儿跑到马旁边逗马玩,一会儿蹲在他身旁,也哲学家一般深沉地盯着河面。
从太阳出东山一竹竿高,钓到太阳离西山一竹竿高。古壶钓到了十条鱼,又放回了河里七条小的,竹篓里留下了三条大的。
留下的这三条鱼,也是他对以后的事业、亲情、爱情三方面,经深思熟虑后所做的最终的心愿和规划。
事业上,现在看来只当大夫是不行了,要出人头地,要以“让人刮目相看”的身份去赢得郡主,要么富,要么践,不然只凭这医术,只凭那些唬弄人的清谈,鬼大爷刮目相看你。
要是跟卢庄主合作开矿山冶铁的事能办成,富应该不成问题。
贵嘛?王右军说的走仕途这条路也不是不能考虑,就算宦海风高浪急,呛几口水又如何?凭我的智商情商和武功,还不至于被拍死在里面吧?
富贵险中求,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总得闯一闯求一求吧,万一实现了呢。
亲情嘛,家人族要在从坐尿坝已经立住脚,安居乐业,以后自己有了钱有了地位,这一方桃花园般的地也会成为自己温暖的港湾。
爱情嘛,已经与郡主两情相悦,三年之诺已经说出去了,可这个是最难的。
但是回过头来想,只要事业有成,爱情难道还难成吗?古今概莫能外。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规划,他突然觉得心中一下子充实多了,竹篓里的三条鱼,虽然看上去不大,可却是他最满意的收获,他收起鱼线准备打道回府。
突然,河中水面上漂来的一物钩住了他的视线。
怎么——像一个人?钓鱼能钓到一个人?
他站起身,睁大“狗眼”看过去,果然是一个人,绿衣蓝裙——是个女人?
“汪汪汪——”大个也认了出来,对着河面大叫起来。
再定睛一看,那人手好像还扑腾了两下。
还活着!心念及此,古壶已脱下衣服,扑下河去。
终于,在下流不远处,他把女子推到了岸边,大个跑过来扑进水中,叼住女子的衣服,帮着他把这女子拖上岸。
一看,女子已经昏迷过去,古壶立即把女子抱起横搭在马背上,走了十多步,把呛进腹内的水倒了出来。
女子仍然昏迷不醒,古壶将他仰放于松软的沙滩上,毫不犹豫地跪在她身旁,进行人工呼吸救人。
他又一次往落水女子嘴里吹气时,突听身后“嗖——”一声响,古壶右边肚子凉凉的,他知道是一把剑贴在了自己脖子侧边。
脑袋里“嗡”地一下,古壶懵了,脑里一片空白。
“什么人?要杀人也得让人死个明白吧?”脑中的空白退却后,古壶缓缓地说。
“那就看个明白吧。”身后的传来男子的声音。
慢慢回头看去,一个陌生男子立在身后,二十六七的模样,高大英挺,目光冷凌,穿着随意而利索,看上去像个江湖之人。
此人手握长剑,看看自己,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女子。
“光天化日之下,你在干什么?”男子冷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