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姐她——”邢丰粟埋下头,沉默了。
“她怎么了?”古壶心头一紧,盯着邢丰粟追问道。
“她出家了!”邢半粟抬起头说。
“她跟我说了多次,我都不同意,可她最后还是留下一封信,背着我,带着那只小狗独自去了一家尼姑庵,我去看过她,她过得还好。”
“过得好?”古壶震惊之余,冷冷一问,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责。
我放你自由,要你嫁人,做个自然自在的人,你却跑去出家,自戴枷锁,你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我?古壶心乱如麻。
古壶一冲动之下想去看看出了家的邢影,可这念头刚产生便在心头给了自己一耳光:你还嫌人家心头不够乱,是吗?
接下来的巡查行程中,古壶一直被愧意缠绕,提不起精神。
直到返回府衙,见到郡主抚摸腹部提前享受为人母的愉悦表情,古壶的心境才渐渐晴朗起来。
好心情带来好运气。
二道毛负责的百只千里眼按期顺利完工交付朝廷,还赚了几只,分别给了石诚、侯戈和刀风,古壶也奖励了一只给二道毛,二道毛高兴得差点飞起来。
民鑫商社生意兴隆,在各地的十多家分社也相继开张。
石诚镖局也生意越来越多,原有人马忙不过来,石诚又扩招了一多名镖师。
盛夏来临时,古壶教郡主用听诊器听出腹中胎儿心跳,郡主于是成天听诊器不离身。
初秋时节的一天,郡主顺利产下一大胖小子,古壶抱着儿子喜极而泣。
这天晚上,古壶在后院树下,搂着大个看月亮看到半夜。
他记不得他对大个,对着月亮低声说了几大筐“疯话。”他只知道他每说三五句,大个就“呜——”一声,表示它在听。
他希望在他真正当爹的这个特殊日子里,能从月亮那里,能从指尖上,得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母亲的祝福,希望指尖能再跳五下。
要真跳五下,他知道肯定是五个字——“儿子,恭喜你!”是这样的吗?遥远的、亲爱的妈妈!
可是直到月亮钻进云里,他的指尖也没跳一下,他等来的,只有数颗清凉的泪珠从脸上滚落。
思念是一种病,他知道。
思念母亲,思念家乡,更是一种终身难治的慢性病,治不好,不治也罢!
儿子的降生带来更大的好运。
各地土豆大丰收,民鑫商社仅把土豆和土豆种从一处倒腾到另一处,就赚得盆满钵满,钱如流水般流进商社,几处钱库都快装不下了。
一切太顺利,顺利得古壶有些不敢相信,天下如此容易搞定?
他马上打自己脸上一巴掌,这才哪儿跟哪儿?你这一郡就叫天下?也太没志气了!
既然立了搞定天下的长策大计,便要放眼天下,从长计议。
古壶明白,从长远计,信息灵通为第一要务,治郡要政情,商社要商情,镖局行走要江湖情报。
由文先生最初养的十多只信鸽,现已发展到一百多只,分布在民鑫商社的十多处分社。
虽然如此,古壶觉得还是不够,看商社的发展趋势,如果没有大的意外,一两年之内,民鑫商社的分社会开遍全大宁,那更需要一个庞大而高效的信息网络,这必须现在就着手筹划。
古壶请来文先生,开门见山说:“先生,我们应该成立一个情报局。”
“情报局?”文先生懵懂地看着古壶,“没听说过,这——这又是干什么的?”
古壶想了想说:“就是专门搜集传递各种情况的消息和报告。”
文先生笑了:“我们正用信鸽做的不就是这事吗,在军中叫斥候营,你说成情报局,倒把我一下弄糊涂了。”
古壶也笑了:“不完全一样,情报二字后有个局字,这局字,既是一个机构,也有用情报做局谋划之意,叫情报局更准确。”
“好,就叫情报局。”文先生笑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得出那么多新名词。”
古壶摇摇头,心里道,这哪里用得着想。
两人开始详细谋划筹备“情报局”
几天后,古壶正忙时,突然十口来报,说宫中来人传旨。
皇上?!古壶一惊,忙更衣迎了出去。
传旨宦官高声念道:“……皇帝诏曰:坂台郡守古壶治郡有方,着令即刻进宫,与朝臣共商国是,钦此!”
共商国是?古壶一听这四个字,陡然觉得自己一下子高大了许多,就像从一个侏儒一下子变成了巨人,嘿!还真有些不适应。
“古大人,不接旨吗?”宦官奇怪地尖声问。
“郡守古壶接旨——”古壶高喊着接过圣旨,宦官回去复命去了。
古壶回后院把圣旨给文先生看了,问:“与朝臣——能商什么国事呢?”
文先生神秘地一笑,说:“其实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们俩背向各自写出来,看看我们所想是否致,如何?”
“好!”古壶爽快地说。
于是,两人背对背,各自在纸上写下字,同时转身展开自己的字。
“哈哈哈——”两人同时开怀大笑。
两人的纸上写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土豆”
第二日,古壶便上路了,他公事私事一起办,除了自己上朝“共商国是”,还带上了妻儿。
“抢”了人家的女儿一年多,此次进宁都,该正经八百地去拜见康王爷这位岳丈了。
随行者,除了侯戈、十口、定伯和郡主的两位侍女,还有石诚派出的三位得力镖师,请镖师护送是文先生的主意,他说有郡主和孩子,大意不得,古壶一想,也对,便同意了。
一行车马一路颠簸,到达皇城宁都时已是初冬。
进了城,车马直奔康王府。
王府司阍看见郡主抱着孩子下马车来,愣了几愣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郡主万福!”转身人像风一般跑进去报信去了。
古壶看着王府气派的大门和两旁威武的石狮,心潮澎湃,他摸摸脸上仔细看来还能依稀辨认出的“奴”字烙印,在心中问自己,这就是我这“贱奴”的岳丈家?是我能随意进出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