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壶笑着拱手道:“谢圣上,皇上你也是我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大的官。”
“最大的官?有意思!哈哈哈——”皇上大笑,“朕等着你的捷报,李公公送客!跟刺史去取东西。”皇上对立在一旁的李总管说。
于是,古壶跟随李总管出了这小院,坐上封闭的两马篷车出了皇宫,到之前那家王记文宝斋里取出那个牛皮包袱交给了李总管。
送走李总管后,古壶坐上定伯的马车直奔侯戈养伤的地方。
再次见到侯戈时,古壶欣慰地看见侯戈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正在玩他的大剪刀。
“古哥,怎么样?”侯戈迫不及待地问古壶。
古壶打了个响指:“搞定,乌天权这次死定了,你可以走动了,我们这就去康王爷府上,明天就动身回大定州。”
古壶当即写了一封信交给秦华:“请把此信转交王羲之将军。”
在信中,古壶简述了此次朝议的经过和最后的结果。并特意说明,因为放客清地查税之事会牵涉到王氏一族,为了避嫌,避免给将军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就不向将军辞别了,只去拜见岳父王爷后便回大定州。
古壶和侯戈坐上定伯的马车来到了康王爷府上。
在大门口刚下马车,一个男仆便欣喜地迎上前来,深深一躬道:“姑爷大人啊,小的终于等到你了。”
古壶奇怪地问:“你等了我多久?”
“五天。”男仆回答。
“五天?”古壶惊讶地问,“你没搞错吧?”
“错不了。”男仆说,“从你们这些刺史郡守来宁都参加朝议的前一天,王爷就命我在这门口等你,我们两个人白天黑夜轮换着专门在此等候姑爷大人。”
“不是有门吏吗?为何又特意加派你们两人?是不是王爷有要紧事?为何不去找我,却只在门口等?”古壶还是感到奇怪。
男仆:“王爷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姑爷大人,虽然有门吏,可王爷还是觉得加派我们两人在此他才放心,快快进来,我这就带姑爷大人去见王爷,王爷见到你,一定高兴坏了。”
古壶这才明白了,这位王爷岳父知道此次朝议对我性命攸关,不放心啊!想到此处,他心头一热,忙跟着男仆快步往里走。
轻轻迈进康王爷的书房,古壶看见康王爷正埋头在书案上一张纸上用鹅毛笔写着什么。
“岳父大人!”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康王爷闻声抬起头来,愣了愣,随即喜出望外地快步上前,双手抓住古壶的胳膊,激动地说:“快跟我说说,朝议的事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坐——坐,坐下说,坐下说。”康王爷把古壶拉向放茶杯的桌边坐下,亲自捧起一杯茶给古壶。
“岳父大人!你——我自己来,自己来,您坐,您坐,我马上讲给您听。”古壶忙起身接过茶。
从岳父忙乱的动作和激动的神态中,他看到的,不是王爷对下官的关照关心,而是一个老人对晚辈亲人的关爱和牵挂,这让他心生感动,奴婢是人,王爷也是人,也有人之常情啊!
喝了一口茶,古壶把从在路上遭遇刺杀直到今日皇上请他一起吃饭的事,一股脑儿全讲了出来,包括侯戈去盗取乌天权秘密的事都说了,只隐瞒了侯戈请兰亭华士帮忙这一点。
整整说了半个时辰才把这些事讲完。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康王爷听完古壶的讲述,感叹地说,“你遇到的这些事要是让我遇到,我可能早就没命了,就算保住了命,也斗不过乌天权,我不得不再一次对你刮目相看了。”
古壶笑问:“是以王爷的身份还是以岳父的身份对我刮目相看?”
“哈哈——”康王爷笑道,“两者都是,我虽然贵为王爷,可在皇室和朝廷大臣面前,我并不敢以王爷身份为荣。”
“现在,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都高昂着头,拍着胸脯说,我是大宁怪杰古壶的岳父,我以此为荣!”
康王爷这番话,慷慨而真诚,古壶看得出来这是出自肺腑的感叹。
他也不由得在自己内心感叹,世上哪有天生的贵贱?贵贱都是由实力决定的,鸡只要能在空中翱翔,人也把你当成凤凰。
心中想到这里,古壶拱手道:“谢岳父大人抬爱,能让您老人家满意,也是我最大的荣幸。”说完这话,古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说虚与委蛇的恭维话的能力提升了不少。
康王爷:“今天就在这里陪我们吃顿饭,晚上就住在这里,有时间吗?”
古壶:“可以,这是应该的,明日接到圣旨就动身回大定州。”
“那就好。”康王爷欣慰地笑了,“对了,差点忘记给你说了,有一个人你肯定想见。”
“谁?”古壶好奇地问。
“黄安。”康王爷说。
接着,康王爷告诉古壶,之前,皇上派使节到天长国,说五皇子岁数也不小了,男大当婚乃人之常情,请求天长允准把在大宁物色好的一名女子送去天长与五皇子成婚。
天长回话说,可以让五皇子依人之常情娶一女子成婚,但必须娶他们物色的天长女子,可以把这女子送来大宁让大宁皇上先见一面,如果不满意,天长还可以重新物色一位。
天长的态度强硬,大宁皇上只得同意,于是天长派了个使团送那女子来大宁见“拜见公婆”,黄安奉命代表五皇子跟随使团回到宁都,之后再随使团护送女子回天长。
黄安的差使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他前日来康王府,一来拜见康王爷,二来想见见古壶,他知道古壶在参加朝议,不敢也不便直接去打扰古壶。
古壶:“太好了,我也正想见他,烦请岳父大人立即派人去请黄安来这里。”
康王爷叫进一个侍候在门口的仆人,立即把这事吩咐下去。
说完了正事,翁婿俩放松地聊起了闲天,古壶讲了一些给皇上讲过的奇闻轶事,康王爷也讲了一些宁都城里的笑话,两人聊得其乐融融。
晚餐,古壶陪着岳父岳母吃,岳母问了许多郡主和外孙的近况,一会儿笑,一会儿想女儿和外孙想的泪光闪烁,古壶再一次体会到了王公贵族的人之常情。
吃完晚饭,古壶来到专门为自己安排的一处独立小院休息,定伯和侯戈也跟他在这小院里住他隔壁房间。
古壶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木匣子,这是它原本准备送给康王爷的礼物,但刚才听说黄安回宁都还要回天长时,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这件东西先给黄安,给岳父的以后再说。
黄昏时分,黄安来了。
“黄兄!”古壶一见黄安,先迎上去拱手道,然后,踢了黄安小腿肚子上一下,“你这家伙,一会儿天长一会儿大宁的,你成了飞毛腿了。”
“哈哈——”黄安笑了,“你这样一来,我想叫你一声刺史大人都不意思叫了。”
两人玩笑寒暄了一番,黄安说起了他回来的原因和任务,跟康王爷说的一样。
“五皇子现在怎么样?”古壶关切地问,对这位睿智而又身为敌国人质的皇子,古壶在内心对此人有些敬佩还有些同情。
黄安笑道:“简单说吧,他现在是一个快乐的菜农,每天的事就是读书写字,侍弄菜园,他叫人拉来很多石块,用石块砌成埂,把后花园分成高低不同的大大小小三十多块地。”
“每一块里种上不同的蔬菜,还嫌那些石埂砌得不规整,每天都在改动,把石头搬过去扛过来。现在我们吃的菜全是他一人种出来的,有时吃不完还让侍女拿到街上卖呢。”
“他还每天都拿着你让我给他带去的千里眼看远方,其实成天关在那坐监牢似的院子里,也看不了多宽。可他每天都要看,也不知他在看什么,有一天我问他在看什么,他说在看你,看古壶。”
“看我?”古壶笑了,也许连黄安都不明白五皇子的心思,但古壶明白,五皇子这是在按照他此前给他送去的“方子”——“耕读身心,静待花开”来生活。
他读书是在丰富自己的知识,提高自己的智慧,而砌石埂,把石头搬来扛去,这是在锻炼增强自己的体魄,也是在磨炼自己的意志。
如果成天练武练剑,可能还会引起天长人的疑心,他这样成长一个农夫菜农,天长人是乐见其成的。
由此可见,此人不但领悟力强,而且知行合一,这样的人如果当了皇上,那会成为一代明君。只可惜,他不但是庶出,而且身为人质,如此能保全自己便不错了。
两人喝着茶,黄安问:“古大夫,我这些天在宫中也听说了一些你们朝议的事,皇上最后还是支持你的,是吗?”
“没错!”古壶简单讲了朝议的事。
黄安一拍大腿:“你那强国之策太好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世族豪门也该为国家出些力放些血了,如此一来,大宁会更好更强大起来?”
“是的。”古壶说,“你在那边,与天长人混得怎么样?能捞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