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儿~”
    “哎呀妈呀，牛大力你吓死个人了！”姚玉玲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怒视着牛大力。
    牛大力有些不知所措，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电影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抢到两张电影票，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呗。”
    “不去！”姚玉玲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往大院里走去。
    牛大力赶紧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说:“最新出的电影，电影票可难抢了，你真的不去吗？”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别来烦我了。”
    姚玉玲加快脚步，然而牛大力一直紧紧跟着，怎么也甩不掉。
    “嘭——”的一声，房门在牛大力面前关上，他才悻悻然停下脚步。
    牛大力看着手中的电影票，脸上露出了要哭不哭的表情。
    自从姚玉玲和马燕一起做起来买卖，整个人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以前的姚玉玲爱俏，就算不吃也要买布做漂亮衣服，所以对于他的示好不说来者不拒，十次里怎么也会接受个七八次。
    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手里有钱，生活不用那么精打细算后，姚玉玲活得越发肆意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姚玉玲对牛大力，就更不愿意去敷衍了。
    牛大力不是没看出来。
    但是他从第一次见到姚玉玲后，就对她一见钟情。
    这么些年下来更是情根深种，又哪里是这么容易放下的？
    自嘲一笑，牛大力拿着电影票离开了姚玉玲家门口。
    蔡小年从旁边走过来，撞了撞牛大力的肩膀，“咋了？又被拒绝了？”
    牛大力没说话，把手上的电影票塞到蔡小年手里。
    蔡小年看了看手中的电影票，眼睛微微发亮，这不是他没抢到的那部电影吗？
    蔡小年得了便宜，又看了看神色恹恹的牛大力，蹭到他身边坐下。
    “我说你也别灰心啊，我倒是觉得你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牛大力转过头，“那我该怎么办？”
    蔡小年斟酌了片刻，委婉地说:“姚玉铃这人吧，比较慕强。
    她现在和马燕一起做生意估计赚了些钱，你要想入了她的眼，怎么也要比她强、比她还能赚钱才行吧？”
    牛大力一愣，“是这样吗？那我该怎么做？”
    “现在不是能自由买卖了吗？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什么的，反正我是不太懂这些。”
    蔡小年拍了拍牛大力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留下牛大力一个人在那里愣愣出神。
    ……
    过了没多久，姚玉玲听说牛大力想停薪留职去干个体户。
    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叫上马燕和蔡小年一起，主动找上了牛大力。
    “你有啥想法不？说出来我们大家也可以给你出谋划策一下。”
    蔡小年对着牛大力一阵挤眉弄眼，“对啊大力，马燕她们俩怎么也算是你的前辈，多和她们取取经也行啊！”
    牛大力憨憨地笑了，“我这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打算去深圳还是什么地方看看再说，说不定去了就有目标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是一阵无语。
    马燕想了想，劝道:“既然你还没有目标，要不还是缓缓再说，先别急着办理停薪留职。”
    “现在改革开放还没几年，全国各地都处于需大于供的普遍现象。
    说到底，现在做买卖的，除了吃食之外一般都是干的倒买倒卖。
    把南方便宜的东西拉到北方高价卖出去，只要你能找到销货的方式，你就能赚到钱。”
    姚玉玲也难得给了牛大力几分好脸色，“大力，我们也不是打击你，主要是你什么章程都没有就这样莽莽撞撞闯出去，是要吃亏的。
    你要是缺本钱，我可以给你投二百，就当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了。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计划好了再行动。”
    蔡小年:“哎呀妈呀，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门道啊，大力你可别不当回事。”
    马燕又跟着补充道:“我听我爸说，现在社会上抢劫和行骗的人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做生意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挖坑给埋了。”
    牛大力看着大家为他担心的样子，心里又有些犹豫了。
    他看了看穿着漂亮裙子，打扮过后越发惹人注目的姚玉玲，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们的提醒也不无道理，牛大力决定像姚玉玲她们最开始一样，从南方进货回宁阳卖。
    牛大力想得挺好的，不过事情发展却渐渐偏离了他的预期。
    在他下定决心想要去摆地摊的时候，老吴的眼睛出了问题，为了保住工作，一直瞒着没敢说出来。
    也正是如此，在后来一次火车行驶途中，差点造成事故。
    领导得知这个情况，暂时让他停止了工作，好好去治疗、休养。
    牛大力回老家找了老神医开了张治眼睛的方子，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老吴也早就听说牛大力想办理停薪留职，倒也没觉得他想抢自己副司机的位置。
    在得到牛大力专程回老家带回来的药方后，老吴感动之余，又怕牛大力这马大哈的性子不适合做生意，到时候再丢了铁饭碗，可不就是啥也捞不着了。
    所以他特意找了老蔡，让他在领导面前反映反映，让牛大力接替自己副司机的位置。
    转头在牛大力面前诉苦，说怕自己这一歇，等别人坐上这个位置，自己以后怕是就再也回不到副司机这个职位了。
    然后又给牛大力戴高帽，说牛大力心好，赤诚，肯定干不出抢他位置的事，所以想让牛大力暂时顶上去。
    牛大力被老吴说得没脾气了，只好答应在他眼睛好之前暂时不办理停薪留职了，就给他把副司机的位置占着。
    而这一答应，牛大力就再也没从铁路局离开了。
    从最初的煤炉工到副司机，后来牛大力又成了司机。
    从七十年代时速几十公里的绿皮火车，到后来时速一百多公里的普通客运火车，甚至是时速二、三百公里的高速客运火车牛大力都开过。
    等他退休后，就时常坐在小区里和蔡小年他们一起追忆往昔，似乎那些岁月还近在眼前一样。
    “大力，你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是什么？”蔡小年颤颤巍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奇地问。
    “我没什么遗憾的。”
    蔡小年嗤笑一声，打趣道:“难道不是你心爱的姚儿嫁给别人了吗？”
    牛大力一愣，这个名字似乎好久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
    他正想说话时，就被一个熟悉的少年音打断了。
    “奶奶，我爷爷心爱的姚儿是谁？”
    牛大力脸色一变，“臭小子你胡咧咧什么呢？”
    少年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眉目慈和的老太太笑看着爷孙两人闹腾。
    她当然知道姚儿是谁，也知道姚儿对于牛大力来说，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