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墨度表情既愤怒又疑惑。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娶师妹,跟他们两人合作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沈剑光,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其实,他觉得师弟更想说的是:沈剑光,你是不是疯了?
他没疯。
这是唯一一个,他们师兄弟不必决裂的办法了。
沈剑光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心痛,缓缓将其中的利弊道出。
“你想成为庄主,我举双手赞成,我真心觉得,你比我适合成为庄主……
“我问过师傅了,师傅说,只有成为他的女婿,才能够成为庄主,
“既然你想要成为庄主,那么,你……娶王师妹吧?”
沈剑光不敢去看他,即使不去看,他也能够清楚地知道师弟眼中闪烁怒意是多么的炽烈。
“混蛋!”
嘭——
沈剑光脑子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剧痛从脸颊上传来。
他,好像被打了。
沈剑光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轻轻的触碰,让那处不正常的炙热温度蔓延到指尖。
他被打了。
打他的人,是曲墨度。
“你……”沈剑光张了张嘴,对上曲墨度愤怒得泛红的双眼,又颓然闭上。
“我这一拳,是为了让你清醒清醒!”
“为……什么?”沈剑光摸着自己的伤口,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惹师弟生气,生气到要给自己一拳才解气。
他们从前,从来没有对彼此出过手,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
明明,这个提议,是对师弟有利的,为什么他要打我?
“我这一拳,是为师妹打的!
“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吗,你在外边那一个月,她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就是担心你!你知道吗!?”
喜欢……?
师妹她,喜欢我?
怎么可能?!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从来只是当王可意是师妹,是妹妹,从来没有往男女关系那边想。
沈剑光突然想起了最近师妹的反常。
难道,她最近老朝自己眨眼睛,是在暗示她对我的喜欢吗?
他有些发愣,随即听见曲墨度冷笑了一声。
“你是知道的吧,你只是享受被师妹追捧的感觉,不回应,不拒绝……”
“在知道的情况下,你不明确拒绝师妹,还让我娶她,沈剑光,你还是人吗?”
曲墨度说得有些绝望,似乎对师妹的感觉感同身受,仿佛被玩弄感情的是他。
见到他这副样子,沈剑光内心有些慌。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故意玩弄师妹的感情,
“我,我根本不知道师妹喜欢我,我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啊!”
“要是我知道师妹喜欢……喜欢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娶她的……”
沈剑光有些难受。
他觉得曲墨度打的那一拳很对,因为现在,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拳!
把喜欢自己的师妹推给师弟,师妹知道了,得有多伤心?
他都不敢想。
“对不起。”
“你这句话,还是留着给师妹说吧。”
沈剑光沉默。
他突然灵光一闪,“所以,师傅说,只有女婿才能继承剑庄,是在暗示我早点娶师妹……?”
“呵呵,你还不算太笨。”
沈剑光顿时心情复杂。
原来,师傅一直都想将剑庄交给自己,他防备的人,一直都只有师弟一个人而已。
他顿时生出一股憋闷的感觉。
兜兜转转,这个庄主的位置还是给自己留着的,那么,师弟想要成为庄主,岂不是不可能?
那,师弟该如何,才能成为庄主?
沈剑光不敢想象,曲墨度会用怎样的非常手段来夺得他心中的位置。
他和师弟,注定要成为宿敌吗?
经过这一茬,沈剑光早已记不得此行的目的,失魂落魄离开了曲墨度的别院。
师妹喜欢自己。
这无异于在他的心湖投下一颗巨石,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他自认自己不算出色,这么平凡的自己,师妹为什么会喜欢?
回到书房,沈剑光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他坐了一会儿,才猛然发现自己没有说服师弟跟自己一起应付求月教使者。
“哎……”
沈剑光长长叹息了一声,公事和私事交杂在一起,让事情变得一团乱麻,他都不知道先处理哪一端才能解开这个死结。
“报!”
书房外有师弟大声通禀。
“进。”
“沈师兄,求月教放言,三天之后,使者到访碧水山庄!”
“……我知道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先下去吧。”
师弟抱拳,恭敬退了下去。
还有三天。
沈剑光深吸了一口气,他能够在三天之内,将这一切处理好,并说服师弟帮助他吗?
他尽力吧。
实在不行,三天之后,他只能一个人上去应付求月教了。
沈剑光按下一系列棘手的事情,先将庄子上紧急的事情处理完成,已是月上柳梢头。
好不容易从烦闷的事务中解脱,他想找个地方释放一下心中的愁绪。
从前都是他和师弟一起月下对饮,不醉不归,如今,师弟怕是见都不愿意见到自己,更别说一起小酌几杯了。
沈剑光随意抓了一壶酒,不想回憋闷的房间,漫无目的在剑庄内踱步,思考着自己,思考着师弟和师妹,也思考着段姑娘……
说起段姑娘,他貌似许久没有见到她了。
奇怪,即便与段姑娘许久不见,心中也没有思念的感觉,不似他和师弟……最近他老想着师弟。
看来喜欢和喜欢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不知不觉间,他转到了和师弟经常对饮的小凉亭。
正值盛夏,树影婆娑,在凉亭的石凳上投下深深浅浅的月色。
望着熟悉的场景,却已物是人非,沈剑光不禁有些伤感,取出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
他不大会喝酒,辛辣的酒划过喉咙,带起一片灼热的痛意。
他怀念起上次,与师弟在湖心亭对饮的那坛天上人间。
还是师弟懂他……
可惜,他和师弟的情谊,有如那一坛天上人间一般,已被消耗殆尽。
师弟说,他们因为庄主这个代表权力的位置才反目成仇,可是,他不信。
他隐约觉得,师弟与他决裂,另有隐情。
师弟虽然有些偏执,但唯独对自己是宽容的。
曾经,他们还是小乞儿的时候,只剩下半碗乞讨的米饭,师弟都是让给自己吃的……
他不相信,为了区区一个庄主的位置,师弟会跟他决裂!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会变质,这他想要补救都不知道从何做起。
叹了口气,沈剑光合上酒葫芦。
没有了对饮的人,只是酒入愁肠愁更愁罢了。
正当他要回去的时候,耳尖地听见,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
沈剑光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爬到正上方挂着。
现在已经是子时左右,除了更夫,还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外出?
沈剑光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个翻身,悄无声息将自己藏了起来。
不远处,一男一女的身影渐渐浮现。
看清来人后,沈剑光眯着的眼瞬间瞪大。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