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宋绪连。
我是……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在我的记忆里都是灰暗的,直到那天起——
那天,我还是玄林寺的尘绪,他也是玄林寺的尘度,可是,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他。
我很确定那并不是我的错觉。
尽管他的行为举止都跟以前没有差别,但是我就是会不自觉将目光黏在他身上。
也是从那天起,我的世界有了色彩。
这色彩像是被他赋予的。
我跟他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他能抹平我的噩梦,能够在严寒中给我温暖,身上皂角的味道让我迷恋……
他有太多迷人的地方,让他显得如此光彩照人,让我的目光不自觉追随他,占有他。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源自我本性的劣根性,可后来,尘海的出现才使我知道,占有他的强烈想法与我的本性无关。
我们渡过了一个快乐的冬安居。
尘海给他表白了。
我想还俗的念头从来没有那么强烈。
我要掌握权利,以扫平我和他之间的阻碍,顺便除掉那些曾经在生命里给我坎坷的恶人。
在离开之前,我要先绝对占有他。
现在想起来那个夜晚也是疯狂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成为我们之间偏女人那一个,可当我那么做的时候,我已经是了。
那种感觉很痛,但痛也比无感要好,起码能够深入骨髓。
第二天,我还在畅想,以我短暂的离开换后半辈子将他囚禁在我身边,很划算。
我从来没有设想过他会先离开。
可是他就那样离开了,没有留下音讯,后来也不曾看我一眼。
镜花水月的幸福破碎了,我呕吐不止,噩梦不断。
我做了很多梦。
可我总是在梦醒时分将那些晦涩的梦忘记,只留下眼角的一滴泪提醒我那是一个不算美好的噩梦。
我似乎不应该忘记那些梦的。
可是我真的记不住了。
唯一清晰的是我对尘度的爱……或许我该称他为曲墨度了。
真的很奇怪,我与他不过短短的一个月,那些爱与恨却比过去二十年都来得深刻,就像……
就像那二十年,根本不属于我。
真奇怪,我不是宋绪连吗?
我还能是谁?
我惩罚了尘海,毫不犹豫离开玄林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尘海被发现与众多师兄私通,赶出了玄林寺,过着落魄的生活。
再重逢,是在侯府。
第一眼看到他我很兴奋。
我觉得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曲墨度却说这是他的处心积虑。
没关系,无所谓,我们又重逢了。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他从我指缝间溜走。
我步步为营,计划一切,每天都缠着曲墨度,让我们负距离,我才能稍稍得到慰藉。
我知道我病了,可是我何必控制?
曲墨度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很自信,自信到自负,这种自负在收服了慧莲之后达到了顶峰。
我自大地以为这世界的人都是蠢货,唯独我最聪明,因此,我不可一世,只带着慧莲就追上了那辆驶向客栈的马车。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让慧莲去找官府的人捉奸,只身进入了客栈。
然后,罗业提前发现了我。
我暴露了,可我还一无所知,直到匕首刺向我那一刻——
我几乎能够看到匕首幽蓝的瑰丽光泽。
书里说,越美丽的颜色越是有毒。
匕首有毒。
我知道我命丧于此,下一秒,我被推开了。
我眼睁睁看着匕首没入了曲墨度的胸口。
我瞪大双眼,眼前尽是血色。
我的世界又变成了黑白两色。
直到这一刻我才确定,他死了。
他死了!
原来,能够阻隔我们的不止有距离,还有生死!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弄死罗业的,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消失了。宋夫人也是。
我舔舐着指尖沾染的曲墨度的鲜血,山呼海啸的记忆在我脑海中爆炸。
我是宋绪连。
我是……褚玉渊!
曲墨度,我终于找到你了!
徒弟,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