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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了男人的视线,柳禾眸光微转同南宫佞对视,不自觉眨了眨眼。
倒是没想到他会来。
不过既然来了,倒也有用处。
少女缓缓眨眼的动作落在南宫佞眼里,俨然是种无声的示弱和撒娇。
像是在让他不要追究她与旁人共浴之事。
那就遂了小姑娘的心意,先不追究。
等解决了这碍事的长侯氏静妃,再说他们的私事。
身前男人的背影一瞬间透出了些阴森气,静妃察觉真切,心道摄政王对眼前场景果然已怒火中烧。
柳氏啊柳氏……
你自己不想活命,这可怨不得旁人。
正沾沾自喜时,却见前方高大巍峨的身躯毫无征兆转过,直直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不知他为何去而复返,静妃一愣。
“摄政王……”
男人缓慢踱步回来,幽幽浓郁的视线将她们上下打量,越是一声不吭便越叫人心里发毛。
静妃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父亲所言不假,这位摄政王当真是个极可怕的人物,心思手段深不可测。
正想着,脖颈忽然被铁钳般的大手猛然掐住。
尚未等静妃回过神来,整个人已被他掐着脖子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男人的力道很大,并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这一下虽不至于让人伤残送命,奈何静妃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后背狠狠撞击墙面,传来碎裂般的剧痛,疼得她连抽气都不敢。
同样没想到南宫佞会对女人动手,柳禾有些意外,下意识看了过去。
这静妃向外传信还有用处,他可别失手将人杀了才好。
又见女人双脚已艰难点地,南宫佞却仍大有继续往上提的架势,柳禾觉得自己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于她,静妃是供婴王姬和长侯氏传话的工具。
可于南宫佞,静妃只是个碍眼多事的无用之人,动动手指头便捏死了。
柳禾忙解开传声封印,暗中冲不远处的男人叮嘱。
【动作轻点,留她性命】
熟悉的嗓音幽幽入心,尾音处似乎还带着她常有的音调。
濒临窒息的静妃忽觉喉咙一松,竟是男人稍稍放缓了钳制力道,留了喘息空间给她。
她惊魂未定,捂着脖子看他,好似眼前之人是个嗜血残暴的怪物。
方才动手的那一瞬间,她分明察觉到了他的杀气。
可仅是一刻过去,他却又忽然改了主意,大发善心地留了她一条命。
垂眸瞥着大口喘息的女人,南宫佞似有些不耐。
待到她面色缓过来几分,他才缓缓俯身,居高临下地冲她低声开口。
“今夜之事乃是意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静妃娘娘心中应当有数……”
短暂停顿后男人笑了,眼底闪烁着危险的暗光,让人看一眼便觉毛骨悚然。
“微臣说得可对?”
哪里还顾得上太多,静妃立马惊惧点头。
得了满意的反应,南宫佞这才面色稍缓。
他后撤半步,自袖中掏出了一方锦帕,仔细擦拭着掐过她脖颈的手,像是颇为嫌恶方才的触碰。
是一方雪青色的帕子,图案绣得歪斜,显然是做工不佳。
静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直到将五根手指一一擦净,男人这才留意到周围还有她的侍女,早已吓得呆若木鸡。
眸光微转,警告之意昭然若揭。
“此事若胆敢传出去半个字……”他顿了顿,嗓音很沉,“小心你的舌头。”
男人的语气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似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却又让人无比清晰地明白——
他不是在威胁人,而是真的敢做。
摄政王势力遍布南境,在主上面前都颇有话权,想要拔了谁的舌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是,是……”侍女从呆愣中回神,结结巴巴回话道,“奴婢不敢……”
男人自鼻腔内懒懒应了。
“滚吧。”
语罢便再不看这主仆二人,转身大踏步向前,朝着二人偷欢的温泉边走去。
静妃依旧愣怔在原地。
惊魂未定之时,人的胆子反倒大了些,她拉着侍女缩进角落继续朝那处看。
她是真的想知道,摄政王会如何对待这柳氏。
正想着,男人已走近了池边。
大掌慵懒撩起袍角,南宫佞曲了修长的腿下蹲,粗粝的指腹捏住少女的下巴上挑。
“不等我?”
短短三字,暧昧不明之意满室流转。
方才还横眉冷对起了杀心的摄政王一改常态,将池中少女打湿的发拨至耳后,动作无比轻柔。
静妃傻了眼。
怎么会!
摄政王居然也同她……
柳禾仰着小脸,任由南宫佞将她的碎发打理好,视线似有若无落在静妃栖身的角落处。
身后的火气腾腾燃烧,是虞沉的妒意。
眼瞧着有人要沉不住气动手,柳禾知静妃未走,在水下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不要妄动。
胆敢挑衅摄政王还能活着的,绝非寻常侍卫。
若虞沉真的在静妃眼皮子底下跟南宫佞动起手来,便是静妃再不通政事也该起疑了。
手被温软的触感轻压,虞沉微微皱眉,到底还是没动弹。
大动作未出,小动作却不停。
水面隐约起了涟漪。
花瓣芳馨清浅,似有熟悉的少女体香。
南宫佞眼睑低垂瞥了一眼,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察觉到她的眼神时不时透过自己盯着来处,他漫不经心在袖中捻起暗刃。
内力聚起,猛地冲角落袭了过去。
还敢躲起来偷看。
想来是他给的教训还不够。
静妃与侍女在角落里看得出神,纠结着要不要将摄政王与柳氏的秘密暗中告知主上。
忽地——
一股劲风袭来,似有坚硬重物猛地钉在了墙上。
杀气滚滚,刹那间吓得女人失声尖叫。
静妃两股战战,壮着胆子往那边看去,果然对上了男人深沉如夜的眼眸。
这是最后的警告。
哪里还敢再留,静妃也顾不得飞来之物钉住了发髻上缘,硬扯着散下发落荒而逃。
远处身影将去,男人垂眸看向她,脸色瞬间柔了几分。
“你会唱戏?”
她毫无征兆问了一句。
南宫佞眉心微蹙,有些不解。
“这里,”柳禾指了指自己的脸,“变得好快。”
男人挑眉。
他替她解了麻烦事,她却转过头来调笑他。
没良心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