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着衣料,胸口处传来被撕咬的抽痛。
柳禾眉心紧皱,等他结束。
好在不出所料,男人的动作很快便停下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直锁住她的眼。
“你撒谎。”
语气定定,不似试探。
“它不在这里。”
柳禾没说话。
他似是还想再逼问什么,尚未开口时却听到了远处的动静,警觉眯眼。
“倒是比想象中来得快……”
长胥川,还算有些本事。
可惜还是太迟了。
将没力气逃出自己手掌心的少女单手夹了起来,姜扶舟足尖轻点,自帐中一跃而出。
耳畔是呼啸的山风,四肢轻得好似已不存在,整个人宛如天地蜉蝣,下一秒就会随风而逝。
柳禾低头看着飞速掠过的地面,神情依旧未见慌张。
行至高崖处,男人停了下来。
脖颈又一次被紧紧掐住,身体一点点后撤,几乎被迫悬空在了边缘。
“告诉我它的下落,不然……”男人唇线紧抿,格外固执,“就要把你扔下去了。”
窒息感涌上头颅,柳禾强撑着打量他。
眉眼染了邪魅,绝非平日模样。
一个大胆的猜测骤然出现在了脑海中。
他——
不是姜扶舟。
缺氧的滋味分外难捱,柳禾抬手搭住他的腕,嗓音艰涩难出,却挣扎着开口。
“你……是谁……”
男人似是有些意外,忽而笑了。
“你不需要知道。”
趁着他神情松懈的空档,柳禾强忍着窒息感向地面看去,迅速捕捉到了一块变色的草皮。
是同她中箭那日,一模一样的机关。
柳禾不动声色挪动着脚尖。
一寸,一寸。
赶准时机,朝着那处机关猛地踩了下去。
忽听一阵破风声由远及近,一支机关箭矢冲着男人的后背直直射来。
暗箭来得突然,姜扶舟在本能躲闪下松开了手。
借着力道,柳禾顺势向后一倒。
跌下山坡的速度很快,身体各处被尖锐凸起的山石割破,关节处迸发出断裂般的剧痛。
天旋地转中,柳禾竭力分辨方向。
方才下落时她有意调整了位置,此时仍不敢大意,用仅存的力气控制着身体。
柳禾正朝着选定路线向下滚落,翻转中向上看去,却见姜扶舟已提起内力追过来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
身体各个骨节叫嚣着的疼痛已经麻木,重复着机械的翻滚撞击,速度越来越快。
追击,也已渐渐逼近。
就在男人即将抓住她衣角的瞬间,柳禾提起最后一点力气,趁其不备猛地钻进了草丛中。
男人拨开草丛遮掩,面色冰冷。
空空如也。
……
密道。
柳禾看着已经关闭的暗门,紧绷着的心弦瞬间松懈下来,瘫倒在地艰难平复着呼吸。
她不得不承认——
这个不知真假的姜扶舟的确很会挑选时机。
可巧在她刚清理完体内残魂,失了戒指之效,整个人最虚弱的时候出手。
但凡换做平日,逃跑的过程绝不会这般艰难。
不过好在终究是甩开了。
看着已经落下的隐蔽入口,柳禾深知不能多做停留,外面的人随时会发现不对追过来。
他的身量虽无法钻进来,却可借蛇虫毒烟之类取她性命,到时便只能在地道中等死。
不愿将命运交由他人管控,柳禾强撑着身子向前爬。
地上留下一路血印,她也无暇顾及。
往前走。
才是唯一的生路。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南黛曾告诫她的话。
我的小柳……
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不回头。
求生的欲望驱使着步履不停,滚落时留下的伤口结痂又撕裂,反反复复。
饿了就用地道中的杂草果腹,渴了就饮渗入石缝的山泉。
直到——
前方出现一道光亮。
不知已经过去多少时日了。
柳禾艰难睁眼,看向远处的第一缕明光。
母亲……
这条路比想象中还要难走。
但是我做到了。
撑着最后一口气自洞口钻出,刺目的强光让人一时难以适应,柳禾抬手遮挡。
虚弱的身体晃了晃,勉强靠着石壁依托才支撑住。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冒着风雪,有两个高大的身影正一点点接近,看穿着像是番邦人打扮。
有些熟悉。
是阿戚野吗……
心虽跃动,已到极致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柳禾只记得那日自己眼前一片漆黑,重重倒在地上后便再没了意识。
远处。
见男人还要往前,身侧之人抬手搭住他的肩膀阻拦。
“那是阿野的地盘,不能再往前走了。”
脚下是清晰的边界线,像是对他无声的提醒。
男人嗤笑一声,鹿皮雪靴在边界线上狠狠碾压了两下,大踏步迈了过去。
“阿蛮拓!你不要命了!”
“我是他大哥,到他的地盘来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敌情,这很过分吗?”
男人扬着下巴,面上有道不算长的刀疤。
“倒是他,自己弄了支军队在手,竟敢无视阿爸族长之威独自占山圈地,我倒要问问这个弟弟是什么意思。”
知晓兄弟之间有所冲突,另一人也不再多说。
视线一转,捕捉到了雪地中的一抹亮色。
“哎……那是不是有个人?”
还真是。
阿蛮拓挑了挑眉,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将面朝下倒在雪地中的人翻了个身,衣裳脏兮兮的,不是本族打扮。
衣物如此单薄,若是无人理会,只怕片刻就要冻僵在这里。
“中原奴隶……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阿蛮拓毫不怜惜地揪住昏厥之人的头发,拂开了遮挡住容颜的碎发。
面容入眼,两人都是一愣。
好美的中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