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黄而温暖,音乐轻轻地荡在空气中。
餐桌上的海鲜、烤制的牛排和一些法式甜点只剩些残渣……唯独香槟塔高高地堆叠在一起,冒着细小的气泡。
吃饱喝足后,一群人闹着要玩游戏,输了的就喝酒。
有时柯羽在,白毅染没有机会碰酒。但他很开心。他身边的人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聚得那么齐。除了父母,都在。
除此之外,今天的聚会还有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来的人全是男生,阳气格外的重。
玩到现在也没有人说要走,有几个人说一会儿还要去泡温泉,然后去按摩房。反正没一个说要回家睡觉的。
封逸是个游戏黑洞,看着人高马大的,此时喝醉之后就是个傻大个。白毅染看笑了。
不笑还好,这一笑,封逸突然转头过来,拍了拍白毅染:“走,陪我上厕所。”
看来是醉了,上厕所还要人陪。白毅染突然生了打趣的心思。
问:“需要我帮你脱裤子吗?”
“哈哈哈哈……”南懿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这边的,嘲笑值拉满。
“走吧走吧。”见封逸懵着,白毅染站起身来。
包间里的厕所已经被占用了,于是带着封逸出去找厕所。但两人走了很久,依然没在这层找到公共厕所,封逸急得走路都哆嗦。
偏偏这时候周围没有服务生。
封逸脸上的神情让白毅染觉得他不能再走了,再走就要尿出来了。
他停下,拍了拍顶着两坨红的封逸,“你站这儿,我回去问他们。”
见封逸痛苦点头,白毅染转身就往回跑。
跑着跑着,他看见斜前方好像有个服务生从一个包间里出来。他转向服务生的方向跑。
到的时候有些喘:“’你好,我想请问一……”
白毅染大脑宕机了。
服务生还没来得及关门,还开着。
包间很大,四周是向日葵围成的花海,纯白森系的花叶点缀在其中,壁灯闪烁……中央,是他的名字,和 for love 的字样。
独属于向日葵的味道溢出,钻进他鼻腔。
里面还有服务生在点蜡烛。
自那声“你好”后,包间里几个服务生抬头朝他望过来。这时,似是监工的人也转过头来。
任维怀和白毅染双双愣住。
“白……白……”
看见是白毅染,任维怀急得说话哆嗦。一时不知道该通知时柯羽还是该问问白毅染是不是有什么事。
白毅染也慌,木讷张口:“请问,厕所在哪?”
声音泛着抖。
任维怀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前面尽头,左拐。”
白毅染快速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完了。”任维怀赶紧掏出手机给时柯羽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她话都说不清。
“总,总裁,刚刚,刚刚,白先生来了,不,不知道有没有看见……”
那头沉默一瞬,而后声音沉道:“他现在在哪儿?”
任维怀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吓得直冒汗:“不,不知道,他问我厕所在哪儿。”
白毅染几乎是半扛着把封逸带去了厕所,刚想走又想到封逸喝醉了。
他无奈敲了敲厕所门:“你一会儿能自己走回去吗?”
“你不等我啊?”封逸声音好似在撒娇。
白毅染:“我刚给王景洪发消息了,我让他过来接你。”
“我已经尿完了,你等我……”封逸准备开门,“啪”地靠着墙就呕了出来。
白毅染没听见,也没管那么多,留下封逸就走了,朝着出口的方向。边跑还不忘回头,看封逸有没有出来。
一个拐角之后,他一头撞进一个移动的人墙。
抬起头,下意识退了一步。
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能在拐角处撞到一起。
时柯羽走近,不顾对方的躲让,伸长手臂揉他脑袋:“撞疼了吗?”
“没有,不疼。”白毅染头直摇。
“回去吧。”时柯羽看他的眸色很深。
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时柯羽踱步走近了些,挑眉看着他,七分逼迫。
“自己走还是我抱你。”
白毅染腿软了一瞬,脸部连带着脖子抽了一下。他快速指了指厕所的方向:“我等封逸,他喝醉了,我等他,他还在上厕所。”
这一指,恰逢封逸满脸水珠地出来,走得摇摇晃晃,看着就要倒了。
封逸醉过头了,肯定是不能喝酒,万一酒精过敏怎么办,得送他去医院。
这么想着,白毅染这就要过去扶他。但转身之际,腰间突然出现一只大手,将他锢住。对方的手稍稍用力,他整个人就跌进后面人的怀里。
一旁,王景洪和南懿深匆匆赶来,朝这边瞥过来一眼,立马直奔封逸那边。
在封逸眼里,白毅染在跟他对面的人打架,还打不过,被对方死死地困在臂弯之间,怎么挣都挣不开。
兄弟有难,岂能不救,他踉跄着往前走,嘴里嘟囔:“毅染,我来j……”
话没说完,嘴被人捂住。南懿深叹了口气:“……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你。”
封逸被南懿深和王景洪拖走。
看人折腾累了,时柯羽将人松开。一松开,对方就退开好远。
白毅染眼睛瞥向别处,声音小而怯:“我想回家。”
时柯羽泄了口气,迈步朝人靠近。但是每走近一步,对方就退一步。
“别动!”
人被吓得立住,真的不动了。
时柯羽走到他跟前,手指不紧不慢嵌入空隙,松了松领带,然后俯身,将人圈到自己和墙壁之间,问:“都看到了?”
对方不说话。
那就是看到了。
而且想跑。
表白之前他预想过,不出意外的话白毅染会拒绝。但无所谓,他只是想表明他喜欢他这件事,也想白毅染正视他的感情。
为了让白毅染好好过个生日,还特意把聚餐环节安排在表白环节之前。但哪儿能想到,会这样。
时柯羽深吸一口气,揽过人往回走:“走吧。”
白毅染慌乱扒开禁锢他的手:“我不去。”
但他几乎是被压在时柯羽怀里的,根本挣不开,情绪一下就崩溃了:“哥,我不去,我想回家……”
一字一句像刀一样刺得时柯羽心疼。他顿步,紧了紧臂弯,对方就踉跄着朝他倒。他抬起人下巴:“那至少回去听我说完。”
“……我不想听。”白毅染直摇头,眼泪簌簌地流,不受控制地抽泣。
时柯羽安抚性地顺了顺他后脑勺:“看着我,看着我,”
待人冷静些后,温声道:“给我个开口的机会,好吗?”
白毅染摇头,又觉得心酸,因为这话听着实在太卑微。那么好的人,有人抢着爱抢着要,为什么偏偏喜欢自己。
他红肿的眼头望着时柯羽,哭腔很重:“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只把你当……”
时柯羽一下捂住他的嘴,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只把他当哥哥。
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他捂着对方的嘴,不敢放开。
他对他的撒娇、耍泼、依赖和喜欢,是因为两人从小就这样,所以习惯了,他从不曾有一点其他的心思。他接受不了这一点,他宁愿白毅染说他不喜欢他,仅此而已。
时柯羽慢慢松手,不再捂着他:“表白的话,我自己说,好吗?”
白毅染:“那在这儿说行不行?”
时柯羽是笑着的,但是很苦:“大家都等着你切蛋糕呢。”
白毅染侧过头,又一滴眼泪滑下来:“……人太多了。”
时柯羽抬手轻轻地给他擦脸上的水渍,然后将人搂在怀里,心酸也心疼到极点:“宝贝儿,就十分钟好不好?”
白毅染哽咽:“不好。”
……
两人僵持了很久,最后是时柯羽妥协了。
白毅染:“我们切了蛋糕就走。”
“好,切了蛋糕就回家。”时柯羽耐心道。
但时柯羽几乎可以想象到白毅染回到家的状态。他会把自己关进房间,然后说他累了,困了,不要吵他,等实在逃不过去的时候就收拾行李吵着要住校。
人久久不来,就在众人决定出去找人的时候,时柯羽和白毅染推门进来了。
白毅染眼睛又红又肿,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一屋子的向日葵在这一刻晃眼无比。
任维怀抱着一大捧红玫瑰走过来递给时柯羽。
时柯羽接过,低头看了一瞬。然后抱着玫瑰走到白毅染跟前。
看见小朋友眼睫毛上还挂着小水珠,他便单手抱着,腾出另一只手给擦了擦,最后轻轻落下一句。
“生日快乐。”
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便钻进白毅染鼻腔,他接过,忐忑说了声“谢谢”。
众人一脸期待地等着接下来的告白。
结果,的结果,等来的是切蛋糕。
群里都在问什么情况,但没有人知道。
一群人还不死心,继续期待,最后等来的是散场。
白毅染混在人群中,跟大伙儿说谢谢,跟别人说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小心点,改天再聚,说喝了酒回去好好休息。
眼见就要跟着别人出去了。
“白毅染!”
听见时柯羽喊人了,其他人纷纷加快脚步出去。这时,南懿深回头,推了白毅染一把,将他推回包间里。
好言相劝:“好话留着跟你哥说,啊。”
然后贴心关上门。
白毅染看着紧闭门的立在原地。半晌后缓慢转身,小心看着时柯羽:“快十点了……我们回去吧。”
这时,对方注视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心脏也一点一点悬起。
在他面前大概二十厘米的位置,时柯羽停下。
“我喜欢你。”
这一刻,爱意无处可逃。
白毅染呼吸乱到极点。
对方又说:“想跟你谈恋爱,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明知道答案,还是要问。
最终还是得到那句。
“我从小把你当哥哥。”
时柯羽点头,没再说话。把他当哥哥,那就是说不喜欢嘛。
不喜欢,那也好办。
路边。
刘恩铭扶着封逸上了出租。王景洪半只脚刚迈进车里,南懿深一下把人拉住,王景洪慌忙去看刘恩铭。
南懿深却不管不顾:“今天别回去了,我有事跟你说。”
还好,没说什么过分的,王景洪被吓得个半死。怕他在刘恩铭面前说些什么,王景洪赶紧下了车。
等刘恩铭他们上的出租开走后,二人一齐上了南懿深的车。
刚一上车,南懿深就迫不及待抱着人吻上去。看着他吻得越发沉迷,王景洪有些后怕。这段时间,他吻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火一下被挑起来,王景洪拽住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南懿深动作一下顿住,接着是十几秒的沉默。
然后说:“我加钱。”
王景洪摇头:“不了。”
他早就后悔了,在白毅染说出想帮他的那一刻。
听他说不,南懿深心头一时焦急,一下捏住他下巴,违心嘲讽:“钱你都不要你要什么?”
王景洪去掰他的手指,却掰不开,含糊不清道:“……什么都不要。”
他发过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但不曾想过会在这条路走偏。他想回到正轨,可这件事却烙在了他的人生轨迹上,越发的碍眼。
“呵呵呵呵……不要。”南懿深抓着他衣领,恼红了眼:“王景洪,你都能出来卖,卖几个月不是卖?我又不是不给钱!”
看着王景洪双眼,一个“卖”字不经意点醒了他,南懿深低笑一声:“是不是后悔了?白毅染他们还不知道你出来卖吧?”
王景洪眼神里多了些东西,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无助。
“一年,王景洪,一百万。”南懿深跟他谈判。
他自己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把时间往长了加,他竟然希望这个人可以跟他在一起久一点。
“不。”王景洪抱腿坐在后座上,蜷成一团,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六万你都要一百万万你不要?”
王景洪摇头,眼眶里有水雾:“不要。”
南懿深心揪,觉得那个卖字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他抬手过去,给他擦了擦脸。
每次晚上做完,他都能看见王景洪把书拿出来认认真真地看,他没有电脑,就用手机把电子资料放大了看,南懿深想送给他一台笔记本他却说不要。
南懿深不理解,放缓了语气问:“有了一百万你不就可以少奋斗一些了吗,你家里人也会轻松一些不是吗?”
王景洪这次却是抬起了头,直视着他。
“我努力了22年,南懿深。”
他叫他的名字。
这一声,把南懿深叫清醒了。这句话,南懿深听懂了。
他努力了22年,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成功和那些财富,如果轻易靠一场交易就得到了,那22年的艰苦就都是一场空,会到老也不甘心吧。
南懿深将人松开,转而把人抱在怀里,贴着他安抚:“那不交易,我们认认真真地谈场恋爱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