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是六岁不是只有六个月。」
    “你要来当咒术师吗？”
    伏黑惠低着头，头顶的炸毛像极了小孩子竖起的尖刺，他防备的情绪更重了点，迹部景泽察觉到了。
    再怎么说伏黑惠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涉及到人生方向的问答，尤其是来自毫无关联的人的提问，自然是会更慎重一些。
    “我不懂你的意思。”伏黑惠低声道。
    当不当咒术师，其实并不难抉择。
    难的是为什么这句话会从不熟悉的大人嘴里问出来。
    他有什么意图，自己又该付出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付出……”虽然迹部景泽想这么说，但警惕的孩子估计也不会信吧。
    少年将宽慰的话收了回去，估摸着纪美津大概不会花费太多时间，他注视着眼前明显迷茫的孩子，尽可能用简介的话语叙述一遍伏黑甚尔把他卖给禅院家，又打算反悔卖给迹部景泽，并且用后半生的自由换取伏黑惠一个自主选择未来的机会这样一件事。
    也许是信息量太大，伏黑惠反而更迷惘了。
    对于那个从来不回家的人渣会卖掉自己这件事他并不觉得意外，但是后半段那一堆什么换取未来之类的东西，让伏黑惠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不真实感。
    他今年是六岁不是只有六个月，这种笑话他六个月的时候就不信了！
    看着伏黑惠眼里明晃晃的“你在逗我”的神情，迹部景泽再次感叹了伏黑甚尔的人渣过往，到现在哪怕是久违地做一点好事，亲儿子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真实。
    “你父亲的过往我并不想做评判。”迹部景泽温和地看着他：“但是无论是将你送去禅院还是将你交给我，都是他能做出最好的安排了。”
    门口处传来钥匙插入门孔的声音，细微的动静逃不过两个咒术师的耳朵，迹部景泽调整了坐姿看向门口，嘴里却继续说道：“要去继承禅院家的家主位置，还是选择我们提供给你的自由，是想当个咒术师还是想做个普通人，小惠，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
    “你拥有着多年以来其他人所未曾拥有的天赋，但无论你是想活用它，还是想放弃它，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就是，我会尽全力维护你的抉择。”
    少年声清冽而纯澈，犹如夏日甘甜的山泉，作为一个咒术师，年幼的伏黑惠可以是杰所期望保护的同类，也可以是悟所梦寐以求的同伴，但无论是哪一种，伏黑惠都值得迹部景泽许他一个能够自由抉择的未来。
    这份选择，幸与不幸，都将交给伏黑惠自己去衡定。
    ……
    “津美纪，欢迎回来~”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迹部景泽含着笑挥挥手向她打招呼，不出意外得到了小姑娘一个甜甜的笑容，他伸手接过纪美津手上的食材并帮着一起送进厨房，然后被小家伙以‘不能让客人做饭’为由赶了出来。
    客厅里伏黑惠依旧沉默着，显得比往常更加孤僻，迹部景泽摸了一把他四处乱翘但实际上却很软的发梢，弯下腰，将视线放在与他齐平的位置，试图安抚他的焦躁与无力。
    “小惠，你的时间还有很长，可以慢慢考虑，什么时候都不晚。”
    他已经六岁了，但他才只有六岁。
    反正有大人在，再晚一点面对现实也没关系。
    ……
    “嗯。”
    海胆头的少年终于软了棱角，低低地应了一声，耳尖处悄悄漫上来一抹潮红，像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津美纪在厨房里忙碌着，偶尔传出来一些料理器具的声音，伏黑惠偷偷瞟了一眼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大人，他眼皮子底下弥漫着淡淡的青黑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惹眼。
    虽然迹部先生说不用着急，可以慢慢选择，但他却挑了这样一个时间点上门，年幼但是并不幼稚的伏黑惠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也许他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
    伏黑惠蜷了蜷下垂的指尖，回想着那个男人曾经教过自己的关于十种影法术的手势，能召唤出可爱小动物的术式，而迹部景泽大概是为此而来，但自己却并不想成为咒术师。
    伏黑惠垂着眸子，眼里闪过些许挣扎，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从很小开始便十分清楚这一点。
    只有他自己的话，当然什么都无所谓，但是纪美津需要迹部景泽提供的庇护，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个相对美好的未来……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迹部景泽无奈地睁开眼，虽然是略感疲惫，他还没到那种被人用复杂的眼神注视这么久都发现不了的地步。
    “我说的话都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需要纠结要不要把自己卖给我。”
    他停顿了几秒，嘴角上扬挑出一丝矜持的自傲：“即便是十种影法术，就算再给你十年，也不够我一只手锤的呢~”
    “还有还有，虽然十种影法术是厉害到别人都没有的术式，但在我们班，‘足够独特且强力的术式’可是人均拥有的天赋哦。”
    “惠惠这种程度，可仅仅只是入门基础哦～”
    “……我这么弱还真是抱歉了啊。”满头思绪戛然而止，伏黑惠眯着半月眼，过早的开始就体会到了成年人都是不靠谱这一至理名言。
    “惠惠，去东京吧，和津美纪一起。”
    收起玩笑话的迹部景泽真诚地建议道：“那边相对而言会安全很多，而且即便你想做个普通人，这也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天赋”这种东西，与其等需要用的时候，再去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接受它，学习它并且掌控它。
    做个普通人很简单，但是想做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实在太难了，迹部景泽无法守护他一辈子，有津美纪这个软肋在，伏黑惠势必得学会成长。
    但成长往往伴随着痛苦与抉择，而抉择势必意味着要放弃一部分追求。
    “嗯，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一次伏黑惠没有迟疑，津美纪已经开始在呼唤大家上桌吃饭，迹部景泽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去厨房搭把手，伏黑惠应了一声继姐的召唤，才跟着一起走向厨房。
    小姑娘的手艺并没有特别出彩，饭桌上津美纪一点点地跟着迹部景泽讨论着学校的趣事，整个过程都很安宁。
    温柔的姐姐和懂事的弟弟，这一刻大概再也没有比他们更亲近的存在，而金发的咒术师笑起来的时候眉宇弯弯，就像是本就是这个家中的一员一般。
    晚饭过后，迹部景泽提出告辞，海胆头的小朋友起身送他出门，迹部景泽摆摆手让他别再忙活，却意想不到地被小朋友红着脸拉住了袖子。
    迹部景泽疑惑地回过头，只见伏黑惠略显局促地站在门口，垂着头超小声地问——
    “迹部先生，如果我们去东京的话，您会愿意教我怎么使用术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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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碎念：
    伏黑惠：迹部先生能教我怎么使用术式吗？
    迹部景泽：用不上我，你未来会有一个很会使用术式的老师:)
    伏黑惠：真的吗！小小期待.jpg
    迹部景泽：……起码很会使用术式这一点绝对是真得不能再真！
    良心不痛.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