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两个部落首领那边呢？”王崇也问道。
    刘凌将毛巾扔到架子上，然后摇头道：“也没动静。”
    “啊！”萧元寿哑然。
    王崇则轻声一笑说道：“呵呵，殿下不要着急，边境互市这种事那些蒙古部落的首领肯定会心动的，咱们不必上赶着。”
    “再说了，现在重创了他们两个部落，这次就算他们三大部族联合起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最终事没做成，咱们也没损失不是！”
    刘凌的心态也是如此，反正这事朝廷也未必答应，能做便做，不能做把这些蒙古鞑子们赶走之后，自己便去太原。
    反正，他又不是宣大总督，真有麻烦，也是王崇的事情。
    就在刘凌洗了把脸，想睡个安稳觉的时候，一名士兵快步走了进来。
    “刘大人，又有一伙蒙古使者来了！”
    “嗯？”刘凌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的是谁的旗号？”
    士兵道：“听说是阿脱里不花派来的。”
    刘凌闻言又躺回到了床上：“哦！知道了，找个理由让他们等会。”
    说罢刘凌便合上了双眼。
    急性子的萧元寿见状有些不太理解了，他放下了手中的象棋上前道：“刘凌，你不是一直盼着他们来嘛，怎么这来了，你倒反而不上心了？”
    刘凌摆了摆手道：“这边境互市，是咱们提出来的，若他们来便上赶着迎接，他们必定会在谈判上得寸进尺。”
    “所以，还是晾晾他们的好！”
    萧元寿挠挠头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有事情办完便是了，搞这么多弯弯绕，这不纯属浪费精力嘛。
    不过，对于刘凌的决定，他也并未质疑，而是又凑到了王崇那准备继续下棋。
    然而，看着桌上只有的三五个子，这棋又无子可落。
    “哎，怎么又这样了？”
    王崇乐呵呵的说道：“殿下，咱们又和棋了！”
    “又和了？”萧元寿张大了嘴。
    王崇笑眯眯的说道：“是啊，又和棋了，这说明臣和殿下的棋艺，是旗鼓相当呢！”
    连下了七八盘都是和棋，饶是萧元寿脑子直，此时也发现了端倪，他一脸古怪的看向王崇道：“王大人，你不会是在让着我吧！”
    “哎，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呢！”王崇一边摆放着棋子，一边说道：“象棋和棋是常有的事，怎么能说臣是让着你呢！来来来，接着来！”
    虽说还有些怀疑，但想到刚才痛快的厮杀，萧元寿也开始重新摆放棋子。
    一个时辰之后，得到刘凌命令的士兵，还在不急不缓的招待着布伦丹喝茶。
    阿脱里不花回到营帐之后便觉得不对劲，阿勒坦让他们散去的有些突然。
    随后，他便派遣人手盯着阿勒坦的营地。
    很快，阿勒坦派人去大同城的消息便传到了阿脱里不花的耳朵里。
    这下阿脱里不花可不干了，说好的大家都不理他，你阿勒坦怎么偷偷前去接触？
    当然，此时若是直接找他，对方必定不会承认，于是，阿脱里不花索性便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布伦丹也前去大同看看情况。
    来到这之后，布伦丹便想着能立刻见到大同城的主事之人，但等了半天，尿都撒了几泡了，却依旧没人接待。
    “混账，你们大周的官员们一个都没在吗？若是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边境互市的事情，也不必再提了！”
    布伦丹厉声呵斥，那士兵闻言一点也不惯着，他沉声说道：“若要回去，请便。”
    “若要在这耍威风，哼哼，老子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说话间，听到动静的其他士兵也走进了屋子，大有要干仗的意思。
    布伦丹虽脾气火爆，可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对方这么多人，他要是一个冲动，估计会被人打死。
    然而，就在布伦丹即将等的不耐烦之际，外面又引进来一人。
    “使者这边请！”
    “嘶！巴图尔，你怎么来了！”布伦丹看到来人大吃一惊。
    另一边的巴图尔也十分意外，他等着布伦丹道：“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也在这？”
    这下轮到布伦丹语塞了，之前三方首领是商量好的，不理会什么边境互市的事情，全力想办法破了刘凌的战阵。
    结果，现在他们却在这相遇。
    短暂沉默过后，二人异口同声道：“我是奉命前来下战书的。”
    同样的说辞，让空气都为之一滞。
    就在二人尴尬之际。
    伸着懒腰的刘凌，终于从内堂走了出来，他身边还有扮做随从的萧元寿。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底线，所以刘凌并未让王崇上场，而是等将对方底线试探出来之后，再由王崇上场拍板。
    “刘大人！”看到刘凌，一旁的士兵们打招呼道。
    刘凌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随后他便看向房间内的两个蒙古大汉。
    “你们便是阿脱里不花和额森派来的使者？”
    “正是！”二人又异口同声的说道。
    周正坐到了大堂的正位的椅子上，然后道：“坐吧！边境互市也不是什么小事，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
    这时，一旁的士兵为周正奉上了一碗茶水，后者十分自然的饮了一口，随后放到了桌上。
    这时，布伦丹和巴图尔尴尬到了极点，刚才二人还说是来下战书的。
    现在刘凌便将他们的真实目的捅了出来。
    若答应吧，那擅自解除汉人的罪名便坐实了，若不答应，那接下来的事情也没法谈了。
    看着二人尴尬的样子，扮作随从的萧元寿止不住的想笑。
    这时，刘凌又说道：“怎么，不打算谈吗？”
    布伦丹和巴图尔对视了一眼，随后互相对着对方冷哼了一声，便坐了下来，显然是默认了这次的来意。
    而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和已经统一了的女真不同，蒙古还处于分裂阶段，东西北三个部族实力都差不多，也互相有矛盾并不团结。
    刘凌要的就是激化这种矛盾，从而让自己在互市之中获得优势地位。
    见二人落座，刘凌便直接说道：“二位，说实话，边境互市一事也只是我等的一个构想，还未上奏朝廷。”
    “你们如果同意，我们便先定一个章程，定好了章程，我们再奏请陛下准许！”
    “如何？”
    此话一出，布伦丹顿时脸色大变，他瞪眼看向刘凌道：“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互市没能得到你们皇帝的允许？”
    “若我们议定好了章程，你们的皇帝又不同意，那这边境互市，还搞不搞了？”
    巴图尔闻言也附和道：“就是！你这不是把我们当猴耍？”
    嘶，你俩还团结起来了。
    刘凌没好气道：“边境互市好处多多，若能展开，今后你们草原上的人，便能用铁锅瓷器，也能吃上米面食物。”
    “而我们大周，也能吃上便宜的牛羊肉，还能获得很多优秀的战马。”
    “按理来说，应该是双赢的事情，可我们陛下为何不愿意和你们展开边境互市，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布伦丹眼睛一瞪说道：“我们心里有什么数？之前我们几次请开互市，你们的皇帝一直拒绝，现在你又反过来求我们，却也不敢撂下准话，这让我们如何相信你现在所说的？”
    啪！
    刘凌一拍桌子，对着布伦丹呵斥道：“你们蒙古年年犯边，南下劫掠，杀我百姓，掳我子民。”
    “而且，你们做生意时也不慎讲究，之前边境互市召开的时候，你们便经常用劣等马冒充好马，哄骗我大周商人的粮食瓷器。”
    “若我大周商人不依，你们便强买强卖，甚至直接劫掠！”
    “如此不守信义之人，我大周自然不想和你们做生意！”
    “至于，这次为何叫你们来，其实也就是试上一试。”
    “若你们能答应，今后不再犯边，且战马牛羊不再以次充好，那我便可上书朝廷，请开互市。”
    “若不能答应这两件事，那对不起，咱们还是接着打吧！”
    “火炮的滋味，想必你们也已经尝过了，等一个月后，我大周二十万援军到来，便是我等犁庭扫穴，追亡逐北之时！”
    说到这，一旁的萧元寿也挺直了腰板，一副自信心十足的样子。
    似是唯恐对方不相信，刘凌又补上了一句说道：“对了，女真部族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
    “努尔哈赤便是让我一炮给轰死的，他的几个儿子也被我挨个收拾过。”
    “你们若真想和我大周对抗，我奉劝你们早日将三部族合二为一，不然的话，就你们这些臭鱼烂虾，还真不够我打的！”
    一番话说完，刘凌直接站起身道：“好了，先说这么多，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若能答应这两件事，万事好商量，若不行，那我便劝你们早日逃亡，不然明年的今天，便是你们的忌日！”
    说罢，刘凌便带着萧元寿转身离去。
    房间内，巴图尔和布伦丹目瞪口呆。
    现在二人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巴图尔先开口道：“怎么办？”
    布伦丹翻了翻白眼道：“还能怎么办？回去禀报大汗再说！”
    说罢，二人便快步走了出去。
    另一边，回到内堂的刘凌和萧元寿正有说有笑的向王崇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在听完刘凌的话后，王崇依旧有些疑虑的说道：“刘凌，依我看，蒙古各部答应这两条应该问题不大。”
    “可若是他们答应了，我们又如何能劝说朝廷那边同意呢？”
    萧元寿闻言道：“这还不简单？等会我便给父皇写信，让他下旨办成此事！”
    “今后虽说不能征战漠北，但如果我大周北境的百姓能安居乐业，也还不错。”
    刘凌闻言露出了苦笑，他说道：“殿下，有些事也不是一封圣旨能够解决的。”
    之前严党当政的时候，萧帝可谓是说一不二，任何敢于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全都会被严高除掉。
    同时严高也会借着萧帝的宠信，暗中打击政敌，以至于朝堂大半官员都要依附于严党才能存活下去。
    可自从去年严庆被罢官流放，严高称病不出之后，严党的能量便小了许多。
    再加上去年科考由于廷益主持，并没有内定、舞弊之类的事情发生。
    所以，现在已经有一些毫无官场经验的愣头青言官去各部任职了。
    这些人自然是谁也不怕，遇到什么事便说什么事。
    如此一来，朝堂上的弹劾之风便又吹了起来。
    甚至就连于廷益也未能幸免。
    当然，严高等人还是没人敢弹劾的，虽说现在严党势力开始收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至少还有一半的官员是严高的门生。
    再加上最近严党十分低调，所以，严党的核心成员还未被弹劾过。
    这种弹劾之风自是有好有坏，好处自然是贪污受贿等不合法的行为得到了检举揭发。
    坏处也很明显，那便是鸟人太多了，真正想办点什么事，便会有很大的阻碍。
    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都会被这些人搅黄。
    周正之前便曾多次应付过言官，虽说还算游刃有余，但若整天和这些人吵架，也不免有被这些人所激怒，从而失去理智，落入下风的时候。
    而边境互市这件事，只要上奏朝廷，便必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那些死心眼的言官们，必定会抱着祖制的大腿宁死不屈。
    哪怕萧帝是皇帝，也不好强行推行。
    而且，现在萧帝已经在一点点疏远严党了，若因为这件事再把严党的人提拔起来，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对此，刘凌也有些无可奈何，他身上担着调查茶马走私案的任务，案子没查完之前，不能随便回京。
    可若是不回到京城，又有谁能办成此事呢？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拿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出来。
    良久之后，刘凌提议道：“依我看，咱们先把这里的情况呈密折让陛下知道。”
    “不管成与不成，陛下都能有个准备。”
    萧元寿闻言连连点头：“嗯，好！我这就去写信！”
    这时，王崇突然道：“殿下，依我看，我们还能再写两封信。”
    “嗯？在写两封信，给谁？”萧元寿问道。
    王崇勾嘴一笑，说道：“一封给内阁的杨浦，一封给兵部的于廷益。”
    “他们两个若是能同意，再加上陛下的话，我们便能有五成把握弄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