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唤人将张凌皓送回了府上以后，本打算回瑶璃府休整一二。
    她刚走出两步，就发现沈泽晏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不去使馆吗？”
    沈泽晏唇角一下就弯了下去，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道：
    “姐姐，晏是你的人，自然该回瑶璃府。”
    苏苒还未回应，身后响起另一道声音。
    “苒苒。”
    是裴昭莹，苏苒倒是没注意到她居然还没有离开。
    “长姐，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裴昭莹看着苏苒，眼中划过一丝挣扎，但她还是快步走到苏苒面前。
    她先是隐晦地瞥了一眼沈泽晏才开口道：
    “苒苒，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
    苏苒点了点头，扭头对沈泽晏道：
    “那你就先回府吧，我与长姐单独说说话。”
    沈泽晏虽不甘愿，但这次却也没有黏着不肯走，他拉了拉苏苒的衣襟，小声道：
    “我不打扰你，我在殿门外等你好不好，我想与姐姐一同回家。”
    回我们的家。
    沈泽晏的态度可以说已经很是卑微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苏苒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下了。
    沈泽晏喜笑颜开地出了殿，还贴心的将殿门为两人关上。
    两姐妹相视无言，裴昭莹垂着头似乎很是挣扎的模样。
    苏苒也不急，她拉着裴昭莹重新坐下，伸手为两人各斟了一杯酒后，率先打破了寂静。
    “姐姐，我们是血肉至亲，有什么话尽可直言。”
    裴昭莹下意识攥紧了手心，莫名觉得这话有些可笑。
    血肉至亲，现在看来这四个字可还说不准吧。
    这也是裴昭莹挣扎的原因。
    这么多年，无论母帝多么偏袒妹妹，无论妹妹如何荒淫无道。
    她始终记得母帝跟自己说过的话。
    苒苒是妹妹，做姐姐的自然是要护着的。
    为了不让母帝对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裴昭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在隐忍谦让妹妹。
    就连自己的夫婿被裴苏苒无端抢走，裴昭莹都没有置喙半个字。
    可是……
    若裴苏苒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妹妹呢？！
    那她这些年做的所有岂不是都成了一个笑话？！
    裴昭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苏苒留下来，按理说这件事还没有彻底坐实。
    她不该如此冲动。
    但方才看到沈泽晏那般委屈的表情，裴昭莹实在是按耐不住了。
    若是当初她没有将沈泽晏抢走，他本该是自己的夫。
    若是他嫁于她，她绝对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裴昭莹的心底在叫嚣在呐喊，她不岔她愤怒。
    为什么裴苏苒将人夺了去，又不好好对他！
    她若只是一个野种，凭什么以这番姿态践踏于他！
    若是苏苒知道裴昭莹心中所想，怕是要大喊冤枉了。
    她从未苛待沈泽晏半分，甚至处处在人前维护与他，但是沈泽晏要的是苏苒的真心。
    苏苒给不了。
    两人之间隔着家国，隔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遥远到根本无法横跨的距离。
    “苒苒，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苏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裴昭莹话里的意思。
    “姐姐是想问沈泽晏回东林之事吧？”
    “嗯。”
    “刚刚在殿上我已经说了，若是这么轻易将人给了东林，那岂不是会让人觉得我帝女好欺负？”
    裴昭莹肉眼可见地激动了几分，她声音拔高显得有些尖锐起来。
    “可是他在帝女过得根本不开心，方才你还为了旁人伤他的心！”
    苏苒：？？？
    果然是顶级恋爱脑啊。
    作为帝女未来的女帝，现在字字句句全然为了一个男人。
    全然没有站在自己的国家上去考虑。
    想到这，苏苒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她眸中满是认真看着裴昭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姐姐，我们生为公主，享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们的首要考虑应是百姓。”
    “而沈泽晏，他是东林国未来皇帝，注定与我们站在对立面，你明白吗？”
    裴昭莹不屑地笑了笑，“沈少君气质出尘，不染世俗尘埃，你不必如此污蔑他。”
    苏苒：……
    恋爱脑害死人啊。
    剧情中的裴昭莹在爱上沈泽晏之前还是双商在线的。
    但是爱上之后，就好像丢了个脑子，失去了思考能力。
    苏苒心中暗道，看来得先做好准备，裴昭莹这副模样，怕是要坏事。
    “那姐姐希望苒苒如何做？”
    “放他回东林。”
    苏苒捂唇轻笑一声，向着殿门外叫道：
    “阿晏，进来一下。”
    殿门应声推开，沈泽晏快步走了进来，“姐姐，是要回去了吗？”
    苏苒摇了摇头，食指点了点裴昭莹示意他看过去。
    “长姐留我是想让我放你回东林，既然事关于你，所以我想着还是让你来做决定吧。”
    裴昭莹急急劝道：“沈少君，只要你想回去，本殿一定竭尽所能帮你。”
    裴昭莹如此急迫的模样着实有些奇怪。
    沈泽晏不由蹙起眉头，“长姐这是何意？苒苒从来没有阻止过我回东林，又何须长姐帮忙？”
    裴昭莹似是被他的话打击到了，她失神地向后踉跄几步，不可置信地吼道：
    “若不是她阻你，你怎么会不愿意回去？别告诉我你是自愿留在帝女！”
    一国之君和帝女质子。
    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选择前者吧。
    岂料沈泽晏没有片刻犹豫，斩钉截铁答道：
    “当然是自愿啊。”
    裴昭莹眼神布满茫然，她呐呐道：
    “为什么？”
    沈泽晏执起身边人的手，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暗藏情愫。
    他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裴昭莹，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因为我爱她。”
    裴昭莹踉跄几步，直到碰到桌几后蓦然跌倒在地。
    苏苒因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愣了一瞬。
    恍然间她仿佛将眼前的少年与记忆中的另一道身影重叠起来。
    而沈泽晏握着苏苒的手更紧了几分，他逼近她的身前，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我爱你。”
    “我不敢奢望你能立即爱上我，我只求你的心能不能对我敞开一点，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