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逆着光,阳光穿透耳尖,泛着金红的光彩,发丝轻舞,闪烁着琥珀般的光芒,漂亮的像个洋娃娃。
娃娃是美的,却带着凛然不可冒犯的气质。
娃娃是愤怒的,她的愤怒并不狂暴,却让人更加担心平静下的汹涌暗涛。
有一瞬,简星河觉得自己要溺毙在她幽暗的目光中。
怎么能露出这么悲怆的表情呢?少年苦笑,起身,鬼使神差掐住了两团嫩嫩的脸颊。
“别露出这么反派的表情,不适合你!”
脸上传来的温度和力度,电麻了米粒,瞳孔一点点放大,装下了少年同款惊讶的脸。
下课铃响,惊得简星河赶紧收了手。
“我去!”
一声咆哮自二楼传来。
两人闻言抬头。
一个英气俊朗,一个甜美靓丽,瞬间拉走了窗边所有的视线。
“是群里那个女孩吧?”
“天哪,她真是来找简星河的啊?”
“他们什么关系?”
“那不是简星河吗!落在他手里……”
“落简哥手里怎么了?”
桌椅倒地的刺耳声让教室里默了一瞬,楚言凶神恶煞扯过方才开口的学生,将人吓得人瑟瑟发抖。
“不不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再让我听见谁污蔑简哥,别怪我不客气!”
二楼的声音很清晰,包括那熟悉的怒吼,尽数钻进米粒的耳朵,再一想这一路身边人的反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脸上羞红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苍白,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少年,连呼吸都停滞了。
简星河自嘲一笑,不以为意瞧着终于反应过来的米粒,表情几乎是吊儿郎当的。
他等着看她失望,看她恼羞成怒,甚至气恼离开,却不想看见的却是无声滚落的泪珠……
指尖不由跟着颤了颤!
“喂,哭什么!”语气有些慌,也有些凶!
单薄的身影晃了晃才堪堪站稳,像是被吓到了,然后就是大颗大颗止也止不住的泪……
简星河喉咙发哽,想去帮她擦眼泪,又怕招来麻烦,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甚至还退了一步。
“我可啥都没干啊,别赖我!”
那张俊朗的脸上除了怜悯,还有警惕,一种被蛇咬过的后怕。
将她拉出绝望的少年终于有了脸,米粒的脑子却嗡嗡作响,分不清眼前究竟是真的人,还是梦幻泡影,喉中只有浓浓的哽咽。
“简。”
“星。”
“河?”
气音落在耳中,简星河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凝视着米粒,竭力控制着想去帮她拭泪的手,板板正正点着头,神情复杂,“是我。”
太好了!他活着!
米粒破涕为笑,笑声压抑着痛苦,听起来像是心在哭一样。
呜呜咽咽的声音让故作冷漠的少年彻底慌了,顾不得其他,颤着扶住了她发抖的肩膀,“你怎么回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抬手抹去眼泪,米粒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脸上的泪越抹越多,声音也发起颤,“我……想……”
话没说完,已经抬手死死堵住了哭叫,泪如雨下。
她想跟他说声谢谢,却连声音都发不出,她担心的少年好好活着,可本该光芒万丈的他却被千夫所指,被逼退学,被人辱骂!
仿佛有一只利爪掏出了她珍藏的宝物,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稀烂,路过的人还要狠狠踩上一脚,将其碾成渣。
“米粒!”
晃着她的肩膀,简星河吓白了脸,打横抱起人,声音发颤,“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颤抖从前胸穿透后背,少年腿有些发软,扭头冲走出教学楼的人大喊:“楚言,快打120!”
手忙脚乱打完电话,楚言拔腿追上抱着人往外跑的简星河,“怎么回事?”
“不知道。”
想到高铁上米粒的模样,急得额头暴出了青筋,喘着粗气,浑身冒冷汗,急急呼喊着她的名字,“米粒,米粒……”
教学楼离校门并不远,此刻却犹如天堑,箍着他的手臂勒得他胸口发疼。
好在附近就有医院,刚跑到校门口,就听见了救护车的鸣笛。
“马上就到医院,别怕!”
跳上救护车,简星河几乎把心脏吐出来。
“简星河?”
浓浓的鼻音钻进耳中,简星河心脏一缩,“我在,我在。哪里不舒服?”
“好多血……你疼不疼?”那颗子弹肯定把他的肺都打烂了。
“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应付着米粒的胡言乱语,简星河急着要把人交给医生,结果这人却跟焊在他怀里似的,纹丝不动。
顾不得许多,拿出了哄小孩的语气,“米粒,松手,让医生看看。”
“他们怎么能……那么欺负你……”
小兽般委屈嘶哑的哭喊一下子撕开了他的心房,紧了紧怀抱,看着医生硬扯走一条胳膊测血压,急得一头冷汗。
“她怎么样了?”
“情绪过激,到医院先做个心电图。有遗传病、慢性病吗?”
“包里有药。”简星河脱口而出。
翻出药和病历,医生蹙了蹙眉,对司机说:“到双心科楼下。”
双心科?
心脏病应该不是这种反应,是心理疾病?
看着死死扒着自己的人简星河心神俱疲,他们才认识几个小时,这已经是第二回叫120了,大手揉着黑漆漆的发,柔声问:“好点没?”
头顶的温热和那具冷冰冰的身体,一起撕扯着米粒的理智。
浸在鲜血的身份证、准考证、枪声、警笛……无数的声音和画面涌进身体,让她混乱不堪,只能咬紧牙关不停靠近跳动的心脏……
感受着越箍越紧的手臂,简星河抽着冷气,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瘦的让人心疼,“马上到到医院。”
“简星河?”
“是我。”
“你疼不疼?”
“……不疼。”
“你还活着吗 ?”
深吸一口气,简星河难得好脾气,“活着呢!”
“他们欺负你……我难受……”
呜咽声再一次传来,简星河脑袋一空,眼睛像被烙铁灼烧,又干又涩。
“咋比我还委屈?”被欺负的到底是谁!
“别哭了,搞得我都想哭……”少年扬起脸,生生将泪逼了回去。
上了车就缩在一旁的楚言也红了眼眶,感觉简星河憋着的委屈借由米粒彻底发泄了一回,心酸之余竟还有一丝久违的畅快。
到医院时,米粒的脑袋已经烫得能煎鸡蛋,饶是如此,扯开两人也废了医生好大力气,推着米粒离开时,看简星河的目光意味深长。
别说医生,连楚言这个不看言情剧的都品出了虐恋情深的味道,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哭进医院的!
“简哥,小仙女一定很喜欢你吧?”
迎上吃人的目光,连忙改口,“她一定深爱着你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