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怎么…怎么可能呢?”
萧宴深眼底里半是惊愕,半是无法接受现实的笑,抽离地看着谢棠宁,熟悉又陌生,陷入泥沼般苦苦挣扎,他不想承认这是真的,可现实告诉他又的确是那样。
他不得不重新正视她,抬眸间眸光震颤,“你说你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你带着什么…什么任务,所以你并非真的想嫁我,只是因为你必须嫁我,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谢棠宁面无表情看着他,不假思索道,“没错,不然你以为只凭你雪夜跪求一夜就能如愿?还不是我坦白了身份,你父皇才默许了太后的赐婚。”
她说着,渐渐也意识到,自己所受到的所有关注,无一不是系统所带给她的光环,倾注真心只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不如早些面对现实,划清界限。
萧宴深愣住,皱眉看她,眸中疑云重重,似乎难以接受,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接受这个无法接受的现实。
“怎么不信?”
谢棠宁也无法控制的被情绪牵着走,她轻声笑了笑,打算全然将自己剖白给萧宴深看。
后退几步,她展臂,将旁边花池中央的花盆尽数收进自己的空间。
转瞬,花池一空如洗。
萧宴深惊讶看着那些花盆消失在自己眼前,转而又见那些花盆无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不知道谢棠宁如何办到,起码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还未消化,转眼谢棠宁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他眼前,他心一紧,谢棠宁又出现在他背后。
“所以你现在相信了吗?”
萧宴深闻声回头。
谢棠宁冷着脸,瞧着萧宴深脸上的震惊,她似乎还觉不够,又从戒指里掏出了激光刀,光束打开那一霎,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拦腰断开,铺天盖地地倾倒在了她身后,惊起一片风浪。
“看见了吗?若愿意,我拥有的东西,顷刻间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她覆手将东西收回戒指里,“所以你觉得我会在意你今日娶了谁,明日纳了谁?我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离开这方世界而已。”
说到这些,谢棠宁鼻尖微酸,她苦笑道,“我是谁呢?我只是灵魂短暂居住在这具可怜的躯壳里,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我只是拥有了她的皮囊,而你们真正爱的,喜欢的是谁,我分不清,估计你们也分不清吧!”
“真正的谢棠宁她早已经死了,死在了军营里…”
言罢,谢棠宁木然看着萧宴深,心里又有一种倾吐秘密后的轻松感。
萧宴深同样眼神僵滞,双唇紧抿,看她许久许久,内心顿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也在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爱她吗?爱的是她这个人吗?
可她从来离他很远,他也从未触及过她的灵魂,抛开这些不说,面前陌生又强大的她,他又要如何奢求她的爱呢?
她若要离开,即使他有千军万马也阻她不得。
他在心里自嘲,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一个强大如神明一样的人?
半晌,他恍惚抬眼看向谢棠宁,眸中神色从晦暗转变为一种释然之色,他平静道,
“我说过,你是自由的,至少在我这里是…”
“若我是你离去时的必经之路,那么我很荣幸,和光本不应该同尘,从前都过去了…”
也是他放肆了。
静谧许久,两人就这么默默张望着彼此。
他深呼吸了下,勾起唇角看着她笑,干涩的笑夹杂着苦涩无奈,“你要回去的世界一定一定也有你的眷恋吧,我们说好了,来日你助我为帝,我也会帮你铺平回去的路,太子妃的位置谁也抢不走你的,未来皇后之位也必然是你的…”
至于其他,他不想奢望了,不敢奢望,也不想成为阻碍她离开的艰难困苦。
说完他氤氲着水色的视线在谢棠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没等她说话,便颓然转身离开了。
谢棠宁望着那道缓缓离去的身影,心里闷得难受,可要强的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甚至在心里欺骗着自己,这样也算对两人最好的结果。
帝王无情,天下才能安宁,后宫才能无虞,或者他应该遇到一个更好的人,反正不会是她。
而她也得自由。
缓了一会儿,她深吸了口气,转身回到漪澜殿。
……
翌日,谢棠宁醒来,年嬷嬷就敲响了房门。
“太子妃,你醒了吗?”
“奴婢带人来伺候你梳洗。”
谢棠宁浑身没有力气地坐起身,懒懒地又躺了下去,扭头看了看外面,天好像已经是亮好久了,这已经是年嬷嬷第二次来敲门了。
“太子妃,今日阳光真的很好,奴婢伺候你梳洗,眼看快年下了,奴婢一会儿带你去街上热闹热闹。”
“街上现在都挂上花灯了。”
年嬷嬷推门带着宫女们走了进来,一进来就满脸的欢喜与谢棠宁说着趣事,整个人就和这晌午的阳光一样,明媚暖洋洋的,照进了谢棠宁心里,驱散了那该死的阴霾。
“也是呢…”
“冬日里难得有这样的好日头。”
谢棠宁也不好叫人家再催的,她穿上鞋下了榻,准备出去走走。
年嬷嬷看着谢棠宁愿意回应了,也跟着开心,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谢棠宁和萧宴深因为宋芸秋的事闹了别扭,这种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难以接受。
眼下只能是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了。
“可不是,太子妃,元宵后你就要与太子成婚了,还不趁着现在多出去走走,不然今后哪有机会再这样出去。”
忙着给谢棠宁穿衣的宫女,说了句大实话,结果被年嬷嬷一眼给瞪了回去。
谢棠宁笑了笑,“嬷嬷,她说的也没错啊!”
年嬷嬷温和笑意,上前给谢棠宁整理衣裳,她留意着谢棠宁脸上的表情,看着还算不错,便道,“太子殿下爱重太子妃您,不管你干什么,都不会拘着您的,你无须听她们乱说…”
听到这个,谢棠宁脸上的笑意慢慢收回,她垂下眼帘,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整理起自己的袖子。
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哪怕是帝王也有自己的无奈,她现在既然是打算好好完成任务,那必然不会再任性连累萧宴深的。
她要做好一个太子妃,协助他,也好更快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收拾妥当,用过早膳,谢棠宁离开漪澜殿,在年嬷嬷和一众宫女的陪伴下,准备出门逛逛街,买点过年的东西回来。
这时一群太监们抬着一捆捆树杈,运往外面去,一个个匆匆忙忙在总管太监指挥下收拾着这一地狼藉。
走在谢棠宁边上的年嬷嬷,见她在看,淡淡道,“也不知是那股子风把院子里好好一颗桂花树给折断了,奴婢记得这颗桂花树是当年兰贵妃贺太子殿下及冠送的…”
闻言,谢棠宁皱眉看向那郁郁葱葱倒在地上,被截断搬运的桂花树,心下好生内疚,她本以为就是一棵普通的树。
真是没想到…
“太子妃,你怎么了?”见谢棠宁停下步子发愣,年嬷嬷轻声问。
谢棠宁回过神来看了眼年嬷嬷,“你知道哪里有卖桂花树的吗?我想买棵一样大的回来。”
年嬷嬷笑笑,“这树自小种在这里,也已经有好些年了,若再买一颗一样的回来,恐怕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还不一定运得回来,何况就算买一颗一样的回来,也不是原本那颗了。”
两人遗憾的视线都看向了那桂花树。
谢棠宁心里的愧疚达到了顶峰,她真不该意气用事,眼下她也只有买一颗一样的回来,以作弥补了。
“嬷嬷,你叫他们不要刨了那根,我有办法让它重新长出新芽来,还有…你带我去买吧!”
“我有办法弄回来的…”
尽管没办法复原了,但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吧!
年嬷嬷不懂,也不知道谢棠宁想要去买树出自愧疚,还以为是关心萧宴深才这么做的。
她自然希望他们两人感情深厚,越深厚越好。
过了会儿,年嬷嬷回到谢棠宁身边,“太子妃,走吧!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不刨桂花树的根,还留了个坑在旁边,到时你买回来的就可种下。”
“太子回来,看到一定很高兴。”
谢棠宁淡淡微笑着,她买树不过是心里过意不去,才不是因为让谁高兴,她也没做多的解释,看了眼那桂花树,迈步离开了漪澜院。
到了东宫门口,年嬷嬷小心扶着谢棠宁。
谢棠宁看了眼面前停的马车,些许疑惑,“这不是太子的马车吗?年嬷嬷你还是命人重新套了来,这六乘的马车实在太招摇过市了。”
年嬷嬷轻笑了笑,回道,“太子妃,自你来到东宫那日起,太子就换了马车,这辆马车想就是留给你的,你就安心坐着吧!再说重新套车来需要好久呢!”
跟着一道的宫女也连忙附和年嬷嬷,劝说起谢棠宁。
“就是,太子妃你就乘这辆吧!我们还要买很多东西回来呢!这马车大,装得多。”
“再说我们也想试试,这上去了还可以站人的马车,坐起来会是什么样。”
几个宫女越说越想试试,便上前摇晃起谢棠宁的手臂,撒娇起来。
谢棠宁无奈,也受不了她们磨人的功夫。
“好好好,我们就乘这辆。”
年嬷嬷跟着也不那么严肃了,说道,今日特例,那就容你们陪着太子妃一起吧!
宫女们欢欣鼓舞,她们终于是不用跟在马车边上跑了,也能坐一回马车的。
上了马车,谢棠宁决定先去看桂花树,再去街市上采买些东西。
她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不然心里总惦记着难受。
到了花市,在店家的推荐下,谢棠宁来到一处栽种着桂花树的庄子,挑选了一棵上好的桂花树,店家也答应帮忙送回府上。
随后年嬷嬷便帮着移栽桂花树的事情,谢棠宁带了几个宫女上街。
快过年了,街上果真是热闹的,百姓家中老老小小都上街游玩了,人山人海地围着杂耍,瞧热闹,小情侣一起猜灯谜的,欢乐非常。
谢棠宁看了也很开心,买了不少好东西,似乎短暂的忘却了心里的郁闷气。
可就在她高兴之余,冤家路窄地碰到了宋芸秋和秦峥。
宫女们生怕谢棠宁看了不高兴,便遮挡着她,带她往另一边走。
哪知宋芸秋的丫鬟趾高气昂冲到面前,打翻了她们手中的东西。
“哎呀!”
“不好意思打翻了你们的糕点,说说吧!多少钱,我赔给你们。”
宫女们干瞪眼看着那丫鬟。
宋芸秋跟着也凑了上来,看着一地的糕点,她道了句‘穷酸样’。
谢棠宁不紧不慢撇开挡住她的宫女,冷脸扫了眼宋芸秋,站到了掀翻她糕点的小丫鬟面前。
啪——
狠狠一巴掌,那丫鬟直接被打倒在地,两颗门牙飞落出来。
“区区一个狗仗人势的贱奴。”
“你有什么资格谈赔偿?”
那丫鬟从嘴里吐出一口的血,手心颤抖着,怒视向谢棠宁,“你是太子妃就可以仗势欺人吗?你不过是在气愤,嫉妒我们小姐比你先得到太子殿下的心。”
谢棠宁好笑。
她翩然抬眼看向宋芸秋,声音清朗,“仗势欺人?我若当真仗势欺人,你还有命在这里狗叫?”
“还有…”
谢棠宁停下话,目光带着轻蔑,“你主子做下的事并不光彩,用不着拿来当成光荣事迹,天天在外面高喊,而且…就算她嫁过来,永远永远都要低头跟我说话,你这个蠢奴才又怎么好意思跟我哇哇叫?”
“再叫等你家主子嫁过来,你也是要听我管教的,到时候信不信我让你去马厩里过活?”
小丫鬟见状,不敢再还嘴。
宋芸秋更是脸色青白,眼神颤抖得厉害。
谢棠宁却很满意看到宋芸秋现在的反应,她视线微凝,笑说道,“你说我说得对吗?宋小姐…”
两人隔空对视,仇恨的滋长。
宋芸秋眼皮狂跳,忍不住去刺激谢棠宁,她站到谢棠宁面前,无害一笑,
“是呀!太子妃,你纵然是得意的,可惜你的愤怒已经藏不住了,这证明什么?证明你还是在意的…这就够了。”
“我宋芸秋注定是横在你心里的一根刺,你就算不想看见,但还是要看着我嫁给他,成日在你眼前走来走去…阴魂不散。”
谢棠宁微微蹙眉,只觉得眼前这张脸恶心又欠打。
忍?
不忍了,爱她娘的谁谁谁…
“你宋芸秋的确手段多,但还不配做我谢棠宁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