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霂燃站定这名游客面前,游客正杵在原地东张西望。
杨泽无奈地跟上来。
作为舟霂燃的哥哥,他真的感到很无奈。
“你们有没有见到一只小白狗?刚刚我还看到了……眨眼不见了。”
游客很是执着地找小白狗。
“你在说什么?”
舟霂燃不理解地四下张望,身后是一家名为“来世民宿”的民宿,而身侧是一片土地,荒土地后面是高楼。
游客挠了挠头,“你们知道民宿在哪吗?”
“前面直走,到头就是。”
舟霂燃热情地往身后指,他好奇地打量游客的衣着。
上衣是白色冲锋衣,下面是一条黑色速干运动裤,脚下是一双没有牌子的运动鞋,背着一个黑色的大旅行包。
而他指尖指向的是一个巨大的砖红色纸房子,只是他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目送游客朝着纸房子走去。
“这地方有什么可玩的?”
舟霂燃不理解地往家走。
杨泽沉默地跟在后面。
不远处,男人和女人立在家门口,他们表情有些古怪,但很快变成一副慈爱的模样。
“你们回来了,我和你爸正要出门找你们。快进屋吧,等会天黑了。家里面照看好,别出事。”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舟霂燃走在女人身边垂头听,时不时应一声。
杨泽走在男人身边,神情冷峻。
男人也没打算说话,沉默地伸手在身上挠了挠,只见他的指甲染成了不均匀的红色。
是用凤仙花染的。
四人走进客厅,女人拿起六根香,分别递给二人一人三根。
“快求祖宗保佑。”
女人笑容温柔,男人面容慈爱。
舟霂燃不能理解,这香还没点燃。
他瞥了眼香灰上插满的香杆。
“你看我给忘了。”
女人无奈地从一旁桌上拿起蜡烛递向舟霂燃。
白色的火光剧烈晃动,半晌才又恢复平静。
舟霂燃有一瞬的诧异,不过还是将香在烛火上点燃。
杨泽紧随他后。
二人立于牌位前很是恭敬地拜了拜,随即将香插进香灰。
男人和女人紧紧盯住那六根香。
刚开始香顶还有红色的火光,待火光消失只剩下令人平静的白烟。
白烟袅袅,后直线飘向白森森的天花板。
舟霂燃微抬头,见那牌位上竟不是人名。
只见上面写道:天神。
他们的祖宗是天神???
舟霂燃又迷惑了。
只是在女人温柔的目光下再次接受这个设定。
“睡觉前一定检查阳台门有没有关紧。还有,晚上不要看窗外。”
女人仔细叮嘱,生怕遗漏了什么。
舟霂燃暗暗记下,虽然是听过上百遍,可他却总觉得很陌生。
陌生得仿佛第一次听闻。
舟霂燃目送父母出门,他们抬着纸板和纸人,家里的两扇大门刚好可以让纸板横着过去。
他不再多想,脚步轻快地跃上楼梯。
杨泽却是沉默地看了许久那牌位才转身上楼。
二楼转弯还有个阁楼,阁楼很小,大概能装下九、十人有点挤那样。
舟霂燃踩在翘起的地板上,发出酸掉耳朵的吱嘎声。
他突然停下脚步,迷茫地四下打量。
虽说这是他家,可他却不知道阳台在哪里。
杨泽随意一瞥,想也没想地走向前面,呈u形的墙壁,拐弯两次,他一直往里走,尽头的左手边赫然有一扇门。
只是门后是一堵墙。
门没有关,有风吹了进来。
晚风总是很凉爽,让人精神一振,只是……
杨泽仔细观察。
这门后面的墙壁,和里面这面墙严丝合缝,怎么会有风呢?
杨泽边想着边将门拉上。
这门和楼梯口的推拉门是一样的,只是外表,这扇门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的那面墙,而楼梯口的推拉门是实木的。
舟霂燃撇撇嘴,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你生气了?”
舟霂燃当听不见。
“怎么?”
杨泽又问。
舟霂燃又当听不见。
杨泽蹙眉,快走一步,拉住舟霂燃的手臂。
舟霂燃啪地甩开。
“我要睡了!”
舟霂燃大步离开,走进卧室。
这个家一共两个卧室,在二楼两边。
兄弟俩个也就只能住在一间里。
舟霂燃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闻着鼻尖的汗味,想着明天洗一洗。
他拉开被子,是潮湿的土腥味。
舟霂燃不可思地坐起身。
不对劲。
他从小……
不对,不对,他从小,都是自己收拾、整理,怎么会让床铺味道这么重?
杨泽走进来,眉眼低垂。
舟霂燃瞥见杨泽进来突然就不嫌弃了,转身躺下,一副我睡了别打扰我的模样。
约莫五六分钟,另一张床上也有了动静,接着是躺下的声音。
舟霂燃转过身,却不知要说什么。
他没有困意,一直睁眼看天花板,感受那隐约间的陌生所带来的痛苦。
他终于看向杨泽的方向,却被床头柜挡住了那边的人,刚要开口却听窗外有了动静。
吹拉弹唱一个不落,红色的光芒将白色的窗帘打亮。
光落到脸上显得诡异非常。
舟霂燃爬起身,没敢拉开窗帘。
杨泽却站起来,伸手就要摸上窗帘。
“你干什么?”
舟霂燃吓得半起身,抓住杨泽的手臂。
“看看。”杨泽闷声说道。
“看什么看,没听妈妈说不要看窗外吗?”
“她不会知道。”
杨泽一脸的理所当然。
所以说,她不知道,就没事???
舟霂燃觉得离谱。
“哥……你是怎么了?”
杨泽瞥了眼舟霂燃没说话,对方似撒娇问话让他感到不适。
“我们以后……”
舟霂燃说到一半卡住了,他要说什么来着?
他完全不记得了,好像应该记得的。
“我记得,妈妈说过,我们,我们会……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舟霂燃紧蹙眉,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泽随意地说完将窗帘拉开。
舟霂燃猛地抬头,陷入迷茫。
为什么一向靠谱的大哥今天这么叛逆?
舟霂燃只好小声劝道:“哥,别看了。”
“他们。”
杨泽轻声说。
舟霂燃探头看过去。
他脑海里想着妈妈温柔和爸爸慈爱的面容,负罪感蹭蹭上涨。
只是很快,他错愕地瞪大眼。
“爸妈?!”
舟霂燃懵了,原来一直不让他们看的是父母自己。
为什么?
不止他们的父母,还有村子里的长辈们,全都是中年人,不见银发老人。
他们抬着纸板,纸板上端坐纸人,纸人穿上了花花绿绿的纸衣,头戴奇怪的发冠。
那发冠说不好像什么,又什么都像点。
在石板上摆放许多贡品,上面皆插着香。
没有托住纸板的长辈手握住一只红色的蜡烛。
他们面无表情,冰冷地缓缓走过。
吹拉弹唱的长辈跟在最后面。
听不懂唱的是什么,音调似喜似悲。
只是纸人快要抬过去之时,那纸人之上竟然出现一抹红色的影子。
纸人嘴角的笑似乎更大了,眼睛瞪得更圆了。
但又快速消失,再次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