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淞看着眼前疯魔的女子,他眼中的寒冰更深了一层,只听雅茗又道:
“说起无辜,涂山公子,若是天道有轮回,参禅修行胜过一切斗争,若是人间只说胜负,你又和我讲什么道义?一支暗影队,你拿什么和我讲道理?凭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吗?”
说着,她上前走了几步,几乎贴在涂山淞身上,一只手抬起淞的下巴,细长的指甲,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划过。
涂山淞看着她,一只手抓上了她的手腕,笑道:“只是这漂亮的脸蛋,想要靠近它的人,往往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雅茗还想说什么,只见树林深处飞来一只火笺,她侧身夺过火笺,只看了一眼,便已花容失色。
她看向涂山淞:“你去调些人手来,流章还没有找到,我的人不方便在月城出现。”
涂山淞站在山石高地,此时正居高临下负手看她,故作为难:“只是,正如郡主所说,我只有一支暗影队,就是吃饭都凑不齐一桌,怎么找人啊!”
雅茗怒看他,此时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更让她心中怒火难消,她冷冷道:“原来你在这儿给我下套。你故意只调了自己的人随你一同来月城,又故意给我承诺,叫我不再向涂山镛要人,实际上,是等着在这儿框我,让我无兵可用!”
淞摇摇头,作无辜状:“郡主这话实在冤枉啊,我哪知道流章公子按捺不住,突然就跑去那宴席了呢?又怎么能算得到他会在宴后丢失嘛!雅茗姑娘天天和兄长在一起,都没办法摸准他的行踪,更何况我呢?”
说罢,他竟露出狡黠的笑。
雅茗咬牙切齿道:“好!算我失手,竟然妄想和狐狸做生意!”
说着,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碎玉珠:“不过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镛在一天,你就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杂种。”
淞接过她丢来的碎玉珠,雅茗又道:“这是我们在月国埋的暗线,此人位高权重,不好控制,你若能用你的身份,将她早日召入麾下,让她帮忙寻找流章,也算你功劳一件!”
捏着碎玉珠,此物精妙小巧,原是十二颗珠子为一体,只要灵力驱动,便可与其他珠子相联络。
淞淡然挑了挑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一试了,只不过,郡主别忘了在我叔叔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
雅茗没说话,即使不用语言,也可以猜得到她面上的怒意。她挥袖化作一道紫烟消散在山林之中。
一道紫烟后,显露出涂山淞笑意褪去的脸,他眼眸低垂,手中捏紧了碎玉珠,眼底情愫复杂,却没时间细细琢磨,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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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斜斜地射进小楼,路辛夷趴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酒壶。
花珠走进来,见她这副狼狈样子,赶紧招呼李四他们收拾了宴会狼藉,又将路辛夷扛回她卧房,一边用热水给她擦拭身子,一边低声嗔怒道:
“酒量不好还硬喝,也不知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长大。”
路辛夷喝得脸颊通红,正挣扎着不肯好好睡觉,花珠招呼身后的小厮端来一盆温水,等那人走近了,才发觉不是小厮,而是涂山淞。
“我来吧。”涂山淞道。
他摆净了毛巾,轻轻擦拭着她双颊旁细小的汗珠。
花珠没有拒绝,她替路辛夷把鞋子脱掉后,又为她盖好被子,接着看了涂山淞一眼,便退下了。
“淞……淞……”路辛夷喃喃道,一把抱过涂山淞的胳膊,“淞……我好想你。”
涂山淞的手停在半空,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满心歉疚,但他只是坐在她床边,看她半睡半醒间耍酒疯。
“淞……我终于,等到你了,等我攒够钱,我们就……就去找王兄,我们轰轰烈烈,再重新办一场成亲的仪式,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堂堂正正……”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却在无奈之中多了一丝欢喜:她还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伤心的事,别人说了什么伤心的话,她都好像能转眼就忘掉。
他轻轻抚开她额前的碎发。
路辛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听花珠说,绥递了信来,说上次的衣裳很不错,与之一起来的,还有月君的赏赐百金。
路辛夷高兴坏了,她拉来花珠一算,去掉给股东们的分红,她现在,私账已经有了足足一万钱!别说是盘缠,就是一个军队半年的开销,没什么意外都够了。
路辛夷当即收拾行李,向花珠、路周安排他们的所有产业,花花剧场在花珠的经营下蒸蒸日上,如今又有了绥作为朝堂之中的大树,虽然泠这棵大树没能傍成,可绥实在太给力!于是,她当即决定,将剧场的经营权继续给花珠,所有的制衣行都分一半股份给绥。
至于其他的,她安排路周好好向花珠学习,而耕地、农产业继续由子京打理。
路周不解道:“老板,给我们安排了这些,您要去哪啊?”
路辛夷叹了口气:“哎,我自知自己也没什么生意上的天赋,可谓是处处资质平平,因此,我打算就此退隐,去找我的亲人们。”
路周咋舌叹道:“老板脑子里天天都是新奇的想法,别人想都想不到,怎么能说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呢?”
只有花珠拉过她的手,向她微笑点头道:“你尽管去吧,一路上注意安全,不过,倒是可以问问子京公子,看他可否可以一同前行。”
路辛夷面上飞红,垂下头去:“子京我倒是没想过,涂山淞我却是很想带走。”
说罢,三人先是一怔,继而相视一笑,路周轻咳了几声:“我晓得了,老板不是想找回亲人,是想找一个亲人啊!”
路辛夷笑着追打她。
打闹了一会儿,天色不早了,几人各自回了房间睡下。次日一早,路辛夷便换了身隆重的衣裳,坐了轿子去宫中。
一路上,穿过大街小巷,孩童们嬉戏欢闹,有唱《酒歌》的,还有唱《乌兰巴托的夜》的,一声声稚嫩里伴着悠扬,大雪纷飞,她掀开帘子,外面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是哪里的人,此刻都穿着一样的毡帽,一样的鞋靴,竟让人错觉来到了辽阔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