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冷剑横在脖子上,泠停止了动作,看向那把剑,循着那剑看向剑柄处的涂山淞。
四目相对之时,路辛夷率先惊呼出了声:“淞!”
泠一怔,随即冷笑一声:“论起来,你我也算兄弟,怎么,如今当兄弟的要纳个妾,涂山兄弟就要刀剑相向了吗?”
他缓缓起身,两根手指推开涂山淞的剑。
淞收了剑:“你我确实没必要刀剑相向,只不过这人你不能娶。”
泠笑了两声,指着路辛夷:“你该不会告诉我,她是你的妻吧?你可知你的妻是……”说到这里,泠突然顿了顿,紧接着才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去一边倒了杯酒奉上:
“忘了忘了,我听嫂嫂说过,您曾向天下人声明,您与那前朝公主并无瓜葛!哎,我这记性!忘了忘了,既然来了,就都是客,不如喝了我们这杯喜酒!”
路辛夷心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她看向涂山淞,纵然知道此刻自己的地位、面容都已不再,可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地望向淞,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淞站出来,说,你这是哪里道听途说的话!
可是他没有。
淞没有接过酒杯,而是看着泠,淡然道:“你抓她,无非也就是想利用她治好你脸上的蛇毒,可如今你的伤势已经大好,再囚禁她,恐怕没什么必要。”
泠怏怏地放下酒杯:“你说这话可没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呢?”
从怀中摸出几张契约,淞:“这里,有我的几间铺子,不论是体量,还是盈利,都比花花剧场的要多。我相信就算你娶了路老板,她也会将财产转移,不会让你转走多少,若我是你,我现在就拿了这铺子走人。”
泠接过契约,看了两眼,便揣进怀里:“铺子我要了,权当你今日的贺礼了,多谢了啊兄弟!”
说罢,他便收拾了衣服,转身向门外喊去:“来人啊,来人!宾客怎么跑到……”
一根游丝窜入他脑后,泠当即没了反应,倒了下去。
涂山淞扶着眉头一阵头痛:“难道没人知道,涂山家的人是有灵力在身上的吗?”
他抬了抬手指,那几张契约又完完整整地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转过身去看时,路辛夷一身红袍,容貌妍丽,虽然面上有一大片疤痕,但妆容用花瓣遮挡,又加上一些灵力辅助,终究比平日好看了不少。
涂山淞伸出手,走向辛夷:“袅……袅袅,你受苦了。”
路辛夷两三步跑到他面前,张开臂膀将他拥入怀中。
此刻,曾经有多少误会,有多少思念,有多少不解,都一股脑地融化了。
这一声袅袅,隔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隔了一千多天的思念,隔了无数委屈,相思化作的泪水,此刻绕过千山万水,绕过无数云舒云卷,绕过花开花落,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涂山淞轻轻拍打她的背:“没事了,我来了。”
路辛夷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扁着嘴:“你怎么才认出我来啊,你怎么才找到我啊,你知道吗,我怕你认不出我,找不到我,我连名字都没有改……”
他轻轻揉着她耳边细软的发:“你不改名字,你的身份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认出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任性地说:“我改了名字,岂不是更容易不被你找到了?我不怕身份暴露,我刚来的时候,以为你……以为你……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还怕什么死呢?我死都不怕,还怕身份暴露吗?”
涂山淞无奈地叹了口气,打趣道:“为情赴死的辛夷,可不是我记忆里的你。”
路辛夷吐了吐舌头,是了,说漂亮话哄男人,这是路周教给她的女人必杀技,甭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一听到漂亮话,没有一个不发懵的。
她和路周这也算是,教学相长。
二人正打算收拾了东西走,只听外面来了人:“世子爷,老爷夫人说,既然这次您娶的是正妻,必须得先去前厅拜堂拜祖宗……”
眼看着外面的丫鬟下人们就要拿着东西走进来,辛夷急忙道:“知道了,你们稍等,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去!”
听了这话,外面的下人们只好止步。
淞向外看去,人群黑压压的一片:“此时出去,必会大动干戈,你我的身份,还是不要和国公府闹僵了才好。”
路辛夷没说话,犹豫片刻,拍了拍地上的泠的脸颊,见他还没醒,转过头去准备拿桌子上的酒。
“为什么把他弄醒?”淞拉住她的臂膀。
路辛夷:“我听说这人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而且那人晚上才会出来,那个人会比较好说话一点,这样,你躲起来,一会儿我弄醒他,要是他不配合我们,你就再把他打晕!”
淞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见路辛夷信誓旦旦,又想到月国近年来楚国人比较多,是什么新的巫术也说不定,于是躲在泠的柱子后面。
一杯冷酒扑向泠,他打了激灵,挣扎着,醒了过来。
兴许是脸上的酒水弄得他有些难受,他先摸了摸自己的脸,一霎间,面具掉落,泠睁开眼,只看见路辛夷吃惊的脸庞。
泠赶紧挡住了自己的脸:“你……你别看,很……很丑的!”
说着,他就要去捡地上的面具,辛夷抓上他的胳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不……不……”
她知道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她也无法形容这张脸,转过身冲到梳妆台前,取下了镜子,伸在泠的面前。
看着镜子里的脸,那洁白无瑕的面庞,泠的手有些颤抖,他左右躲闪的眼神,又掩饰不住的嘴角的笑意。
辛夷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泠,你的毒好了!”
泠也高兴不已,一把便将辛夷拥入怀中。
涂山淞在柱子后一时竟有些看不懂了,他伸出手指,一根灵丝在指间盘旋。
下一秒,路辛夷就觉得自己怀中的男子瘫软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