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风将一张机票叠着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惹来少年奇怪的一眼。
“封口费。”
少年冷哼一声,不屑道,“若是不信,出门右转。”
秦宴风垂眸点了一根烟,昏暗的灯光下衬得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多了几分冷厉,“除夕夜凌晨,你拿过一个女人的信息费,还给另外一方提供了监控追踪她。”
少年瞳孔微缩,心里涌起一丝警惕,与面前的人对视,“拿钱办事,我们不站任何一方。”
秦宴风夹着烟的手指在那张机票上点了点,“可他们不这么想,出事之前,都是利益关系,出事之后,都是穷途末路之流。”
他看着少年,突然勾出一点痞气的笑,“你的直系老板没和你说,做这行,要先学会保命?”
秦宴风的样貌通常给人的感觉是温润淡雅的,以至于时常会被人忽略掉那层疏离和淡漠,甚至藏着骨子里的狠戾。
少年突然坐直,看向桌面上的机票,犹豫了片刻,“我考虑一下。”
“随意,”秦宴风站起身,“提醒一句,不出意外,明天他们就会派人来查。”
巷道里的胖橘已经嚯嚯完了好心人投喂的猫粮,窝在废纸箱旁边舔舐四肢,神色警惕地看着来往的人,眼睛突然一亮,支起身就跑了过去,对着男人的脚就是一顿乱蹭,“喵喵喵~”
秦宴风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低头看了一眼。
“他刚刚联系人了,从拦截消息来看,应该是他老板,对方的信号就在槐城,我尝试追踪了一下,那小子反跟踪意识很强,借助周围的网络信号甩了很多尾巴,只追到对方大概范围.....不过,只要后续他们再联系,我这边就能锁定位置。”
“估计他们短期内不会再联系,”秦宴风蹲下身,“先筛查一下这个范围内的人,注意一下有身份的,列一份名单给我。”
胖橘身上的毛发其实并不脏,甚至摸起来有些顺滑,估计以前是家猫,它仰头蹭着秦宴风的手心,像是在撒娇。
秦宴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
这场景几乎和除夕夜凌晨完全重合,只是那时候他没想过,来找的人,会是沈满知。
他走之前,胖橘围着他亲昵了好久。
常年养猫的人一般都惹得猫亲近,胖橘蹭了他两下,就跑了,家养猫,在外流浪骗吃骗喝可以,但久了不回家会被骂。
秦宴风站在路边抽完一支烟,从车上的储物箱里抽了一张湿巾纸擦手,联系人列表划拉到最后,沈满知的名字赫然在列。
虽然已经处理了手上抚摸过别的四脚兽的味道,但只只还是嗅出了同类的气息,以至于走向主人高傲的步伐,立即转了一百八十度走回了自己的窝。
秦宴风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愣了几秒。
长相高冷实则软甜的只只,第一次对主人露出了不太想搭理甚至有点委屈的表情。
这种情绪放在人身上,常常被称作吃醋和占有欲。
秦宴风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手,倒了杯热水,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扇门,是他回国时候,闲来无事布置的私人影院。
他从影碟里挑了一张1942年的《卡萨布兰卡》,前一张是上午放映的《乱世佳人》。
沙发上还放着那本《爱的五种能力》,翻开了三分之一,正读到“述情”一章。
那天在医院,他挑破了关系表达心意,沈满知那句“这不是喜欢”,还历历在目。
所以什么算是喜欢?
之前在asp,周觅起哄让他打电话叫沈满知来接他,两人通话间正在极致拉扯之时,被另一道女声截断,沈满知下一秒便挂了电话。
他当时以为她有点介意,然而不是,她甚至都没有过问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表现得毫无兴致。
沈满知是个情欲非常寡淡的人,很少对什么提起兴趣。
所以,她也不会有那种所谓的占有欲。
说白了,沈满知对他或许没什么感情。
秦宴风看着荧屏里男女主角在酒吧相认的画面,无声地扯了下唇。
可是她身边异性朋友很多,年轻漂亮,清冷之中夹杂风情的妩媚感,最惹年下喜欢。
从回国到现在,都一直有人通过各种途径给他递消息,无非都是沈满知和其他异性同框的画面。
会在意吗?
当然会,男人骨子里天生的占有欲,就算不喜欢,但也是自己的人,不能让别人染指觊觎半分。
只是没立场没资格,便索性将那份情绪任其丢在角落,无人问津。
突然有一天,发现这份占有欲,是想触碰、想拥有、想得到回应,以往那些情绪便蜂拥而至,汇集在一起,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见她。
电影正演到男女主分别时,1942年最激烈的战争时刻,里克对曾经的心爱之人道,“伊尔莎,清高我并不在行,但也不难明白。在这疯狂的世界,三个小人物就别再计较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而现在,永生难忘……”
为了成全,他选择坦然退出。
秦宴风拿过遥控器关掉投影,心里无端蔓延出一丝丝无趣。
果然,感情这种东西,得自己体会,模仿不来。
秦宴风点开联系人列表,找到沈满知的对话框,信息还停留在一个周前的小年,叫她回老宅吃饭。
易文疏突然在这时来电。
“明天下午,大院的训练基地有场真人cs,听布置场地的负责人说,是秦倦组的局,另一方,你猜是谁?”
秦宴风退出两人的对话框,上次易文疏这样问的时候,是让他猜在骑射场看到了谁。
沈满知。
他眼睫微动,“谁?”
“你太太啊。”
易文疏语气里含着有几分笑意,“我还以为她走了,是断绝了槐城这边的联系,再也不打算回来,没想到,走之前就约了局,这样看来,她或许真的不怕有人找她麻烦,难道她不是人质……”
秦宴风拇指转动着无名指的婚戒,突然想起除夕那天,沈满知站在秦倦房间门口,两人似是暧昧的交谈。
易文疏见他沉默,语气正经了几分,“阿宴,要留住一个人其实很简单,抓住她的软肋,就好比你以前对付那些人,这种事,你最得心应手不是吗?”
秦宴风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我没有要留住她。”
易文疏轻笑,“不是喜欢她吗?”
“喜欢就一定要占有?”
被清心寡欲的人反问了一句,易文疏又被气笑了,“阿宴,你玩纯情那套啊?”
秦宴风站起身离开房间,只只抬头瞄了一眼又躺了回去,似乎还没消气。
他倚在吧台边拿了支猫条递过去,“是挺想的,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