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绝对不能让姐姐知道。
    池秋影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沙哑的声音响起：“没用的人是我。”
    秦玉倏地皱眉。
    小朋友这个心态是不是不对劲啊？
    “小朋友，你看着我。”
    秦玉扳过她的脸。
    池秋影呆愣的目光跟着转过来。
    小朋友怎么能有这样茫然的眼神……
    秦玉严肃地说：“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阿影？你姐姐不能过来看你，是她的不对，不是你的问题。”
    她的小朋友怎么能陷入这样的自我怀疑中。
    池秋影疲惫地眨眨眼，玉姐在说什么？
    秦玉接着说：“这世上任何人都会有错，但阿影不会，阿影永远不会有错。”
    玉姐这是把她排出“人”的范畴了吗？
    又骂她不是人？
    好啊，玉姐又骂她……
    池秋影迷迷糊糊地想，又听见：“阿影可以责怪任何一个人，但不能怪自己，知道吗？”
    前面不是还说都怪她自己吗？
    哦，玉姐这是在安慰她？
    她不需要安慰，只想睡觉。
    池秋影睫毛轻轻颤动，说：“困……”然后就闭眼睡着了。
    秦玉：“……”
    她说那么多这小朋友到底听进去没有啊？
    应该是听进去了吧？毕竟她都那么真心诚意的来哄人了。
    就是这小朋友怎么越来越难哄了啊？
    怎么还越长大越心理脆弱了啊？
    孩子不都该越长越坚强吗？
    以前小朋友没找到她姐姐就没这么多麻烦。
    所以问题一定是出在她姐姐身上。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有了姐姐之后就变得这么难搞？
    小朋友这姐姐到底是什么神仙妖魔？
    秦玉现在真想跟小朋友那位姐姐进行一场“友好”的交流，然后把对方拉到小朋友病床前让她看看，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让她带成什么样了？
    但要是这样的话，小朋友怕是要跟自己拼命。
    秦玉又叹气，她好难啊……
    还是不生病的小朋友好啊。
    秦玉是真愁啊，她年纪轻轻就带这么大个娃，这娃还不好带，不容易啊。
    话说……她为小朋友付出这么多，小朋友不得给她点回报吗？
    于是等池秋影睡醒了，秦玉一脸慈祥地对她说：“小朋友，你叫一声爹让我听听。”
    池秋影：“？”
    有什么毛病？
    “你看我这些年任劳任怨细微体贴地照顾你是吧，就是真当爹的也没我这么耐心吧？让你叫一声爹你不吃亏吧？”
    秦玉依旧和颜悦色。
    池秋影没说话，轻咳一阵，喝了秦玉递来的水，闭眼躺在床上缓了会儿。
    然后开口：“你先叫。”
    秦玉正在思考着什么，下意识地问：“什么我先叫？爹？”
    “嗯。”池秋影睁眼看她一眼，点点头，对这一声做出回应。
    秦玉：“……”
    好个阴险的小朋友！
    行吧。
    “心情好了吗？不生气了吧？”
    愿意开口说话了就是好了吧？
    池秋影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生气了吗？”
    还是摇头。
    还生气？
    秦玉叹气：“那你告诉我，你还要生气多久？”
    池秋影直接闭上了眼，玉姐好吵，她只想安静一会儿。
    “行，你接着睡吧，就在这儿睡，咱们今天就不回去了。”
    秦玉一掌拍在她头上，站了起来。一转头却见进来等候的老马阿铃二人盯着自己，两个人都跟眼睛抽筋一样的朝自己使眼色。
    秦玉：“……”
    老马和阿铃两人内心那叫一个急：哄啊！玉姐您倒是哄哄影姐啊！马上就要回家了啊，影姐在医院心情不好一会儿回去就好了呀！您倒是先哄一下呀！
    秦玉暗想是不是自己平时太惯着这些人了？怎么这一个个的好像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了？
    再看，那俩人还是在挤眉弄眼。
    算了，也都是为了小朋友着想，暂且不跟他们计较。
    秦玉又坐下，轻拍拍池秋影的脸，说道：“别睡了小朋友，我们马上就回家了，你不想回去吗？”
    见她睁开眼睛了，秦玉又放柔语气问：“马上就可以走了，你要不要先坐起来？”
    池秋影点头。
    老马和阿铃对视一眼，脸上均带着笑。
    看嘛，他们就说影姐是需要玉姐哄的嘛。
    但玉姐好像不够用心啊？
    没看影姐心情还是很糟糕吗？
    回家的路上，坐副驾驶的阿铃频频回头，老马也偶尔从镜子看一眼。等到红灯停车等待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回头看。
    秦玉：“……”
    她能不能把这俩人扔下车？
    红灯将要变绿，老马没有发觉，仍然往后面盯着。直到后车喇叭催促出声，老马一惊，才在他家玉姐想把他咔嚓了的眼神中开车继续前行。
    阿铃也接收到她玉姐不善的目光，缩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回身坐好了。
    嘤……玉姐的眼神好可怕……
    秦玉又低头看看闭着眼睛状似睡着了的人，在心里叹一声：真愁人。
    然后她就发现，小朋友好像是真睡着了？
    行吧，睡着了也行。
    等车子接近青桐镇，秦玉让老马停车，轻轻拍醒池秋影，说：“下车走走。”
    池秋影脑袋发懵地坐在轮椅上，秦玉把她外套帽子戴在她头上，压得很低挡住了她的视线。
    推着她走了一段路，又停下来蹲在她旁边，轻轻掀起她的帽子，问她：“这衣服的帽子好看吗？”
    池秋影点头，她自己的衣服能不好看吗？
    秦玉又问：“你想看路还是看帽子？”
    池秋影摇头，闭眼。
    都不想看，她想睡觉。
    “不行啊……”秦玉又把她帽子压回去，说：“小朋友你这样颓废是不行的啊……”
    她就是困了想睡觉，怎么到玉姐嘴里就成颓废了？
    池秋影睁眼翻个白眼又闭上。
    秦玉没看到，她正推着轮椅叹息苦恼，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小朋友开心一些，情绪不好确实影响到小朋友身体了啊，怎么办呢……
    慢慢走到了河边。
    从路边的广场下到河岸的平台有很高的台阶，台阶旁边是一条斜坡，是为了方便行动不便的人上下。直直的一条，没有转弯，只在半中间有一个缓冲的小平台，也并没有特别方便。常有人抱怨这坡度不够平缓，又直，推车上下都不太容易，设计一点都不合理。
    此时坡道这边倒是没人，正好。
    秦玉推着轮椅站在坡顶，手一松，轮椅自己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