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戈壁之上,山峦耸峙之处,无数的黑点顺着山谷流淌,如一条黑色的河流。
黑色河流钻出山谷后,就这么漫天披散开来,放眼望去,星星点点,密集如过境之蝗,感觉整片天空都被其占据了一般。
随后,它们就像嗅到了某种气息,朝巨型风帆方向尾随而来。
“是蝗虫!”
巨型风帆上,有修士在喊。
燕云走出舱门时,正好见到这一幕,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北临地界。
他脑海中出现了姜煜的样子,也正因为他,导致佐伊惨死,家破人亡!
舱内深处,那间草堂中,紫苑仙子安然静坐。
她以聚元境修士之能,施展幻听之术,却并未获得她想要的结果。
“燕云……你真是这般一清二白吗……”
紫苑仙子自问,可她实在找不到任何破绽,无论其内心是否存有疑虑,此事,也只能到此为止。
这天,在北临一座荒无人迹的高山之巅,巨型风帆停泊其上。
还有一条长着四翅的庞然巨蟒,和巨型风帆作伴。
南山宗和漠原宗主持本次夺灵会的聚元境修士和比试弟子都已到齐,接下来,将是一场不惜代价的血拼!
紫苑仙子身形款款,脚踏莲步,从巨型风帆舱中飘然而出。
她面带微笑,径直向那条巨蟒走去。
与此同时,巨蟒上也飞身而下一名头戴高帽,身着皮裘的中年汉子。
紫苑仙子和此人一见面,就像仇敌见面,彼此感到恶心,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
“吴秀师兄,别来无恙?”紫苑仙子笑吟吟说道。
“哈哈,今日能再睹仙子绝世容颜,三生有幸!”叫做吴秀的汉子抱拳道。
“师兄过誉。”
“肺腑之言!”
紫苑仙子和吴秀寒暄一阵,话题转向正轨。
吴秀说道:“仙子,我等都是舟马劳顿,三日后定资源,如何?”
紫苑仙子笑道:“悉听尊便。”
吴秀继而笑道:“往年都是一场场比试,以确定灵石矿归属,实在耽搁时间,今年换个方式如何?”
“还请师兄明示!”
“我等修士,一寸光阴一寸金,为了节省时间,改为按照凝气境修士等阶,三三对阵,一战定输赢,如何?”
“这有违以往惯例吧?”
“规矩是人定的,我想以紫苑仙子在南山宗的地位,区区小事,应该是能做主的。”
“师兄抬举,以你之见,具体该如何实施?”
“我们划定灵石矿的数量,双方一起布下阵法,以供比试之用,三日后,双方弟子入场,生死勿论,胜者得矿。”
“师兄执意如此,本座又有什么不认可的,三日后,在此聚集!”
“一言为定!”
北临城。
位于漠北之地,远离大虞王城,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偏僻角落。
然则,北临城同样是关乎大虞边境安稳的军机要地,是以囤积重兵。
这苦寒之地,并不如其地理轮廓表现的这般荒凉,相反,这是一个商贾云集、各行各业高度发达的繁华都市。
燕云面色阴沉,漫步在北临城中。
当偌大的北临王府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略施法力,以障眼之法屏蔽了凡人,进入王城之中。
北临王城之中,甚是气派,道路及建筑等皆采用大虞王城形制,几乎是王城的翻版。
燕云驾驭纸鸢,站在云端,以神识查探城中。
不一会,他的神识关注在一点,凌空而下。
天德殿中,北临王姜煜坐在王座之上,脚踩虎皮,对一众文武大臣虎视眈眈。
众臣噤如寒蝉,战战兢兢。
在姜煜膝下,一名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正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你们是怎么看护世子的?竟然纵容世子使用巫蛊之术,谋害本王香妃和本王幼子?”
姜煜对着众臣大发雷霆。
数日前,姜煜最宠爱的香妃向他哭诉,说是从寝宫中找到了全身被针扎的木偶,木偶上还写着香妃和幼子的名字。
姜煜面对梨花带雨的香妃,混无招架之力,立即按照她举荐的能臣,调查此事,矛头直指世子姜竜。
众臣都知道,这是香妃借自身得宠,意图让幼子上位之举,可碍于姜煜正处盛怒之中,竟无一人为姜竜辩白。
于是,这一次的上朝,成了姜竜能不能保住世子之位的朝议。
哪怕姜竜痛哭流涕,竭力否认此事,可姜煜仍不依不饶。
姜竜势单力薄,眼看自己地位不保,凄然道:“父王若想立武弟,褫夺孩儿爵禄便是,又何必责怪诸臣?”
姜煜大怒道:“逆子,事到如今还惺惺作态,真当本王糊涂了么!”
这时,天德殿中突起云雾,以姜煜为中心,迅速弥散开来。
此雾之浓,伸手不见五指!
“发生何事?甲士,护卫北临王!”群臣骇然中大喊。
殿外甲士立即冲入,他们手持刀枪剑戟在浓雾中穿梭,却没找到姜煜父子的影踪。
一时之间,天德殿中喊声四起,众皆惶惶。
姜煜大惊失色,顾不得训斥世子,欲起身穿越迷雾,可周围如有铜墙铁壁,他使尽全身力气,却无法抽身。
姜煜刚刚还恼怒的脸上,流露出骇然之色。
也就在这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此人年岁尚轻,但蕴含无尽威势。
“一字并肩王?”姜煜看清来者是燕云时,顿时喜道,“本王可无日不想你,姜竜,速速拜见并肩王!”
燕云冷笑道:“亏得姜兄还记得在下。”
姜煜笑道:“你我手足兄弟,不知燕兄何出此言?”
燕云勃然喝道:“是么?我且问你,我在太平县的全家老小,是怎么被人发现的,如实道来!”
姜煜面色一紧,今夕之燕云,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犹如神助,要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事主既然找上门来,姜煜自知一味否认只会令对方更加恼怒,心一横,貌似痛心疾首般说道:“一字并肩王……本王对不起你……”
姜煜倒是个能屈能伸之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燕云寒声道:“你是怎么对不起我的,说来听听。”
姜煜道:“在下就是一介凡人,实无对抗如燕兄这般的高人之能,那李傲到了北临城,轻易就将在下缉拿,又以死相挟,在下迫不得已……”
燕云怒道:“照你这般说,我全家老小就该死么?”
姜煜浑身一颤,道:“还望燕兄大人大量……”
燕云仰天大笑,忽笑声一敛,正色道:“你身边的可是世子?”
“是,名唤姜竜……”姜煜说到这里,猛然明悟燕云言语中包含的深意,纳头大拜,连额头都磕出血来,“燕兄,能否放本王一马?”
燕云冷笑道:“我真心对你,亦曾救你于地牢,你却不顾当日誓言,陷我全家老小于死地,此仇此恨,非以血方可化解,多言无益!”
姜煜被煞气临身,全身松软无力,他知道,自己的大限恐怕到了。
“并肩王,你真如此无情么?”姜煜还想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你我好歹相识一场,你身故之后,诸事放心,我定保你的长子姜竜成为大虞的王!”燕云说道,“昔日威胁你的李傲已死,也算洗刷了你的耻辱,我对得起你!”
“燕兄,就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么……”
燕云再无多言,星目中寒光一闪,以手成刀,一挥而出!
一道透明的寒芒闪过,从姜煜的脖颈中切入,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鲜血迸射的刹那,人头落地!
姜竜满脸被鲜血一激,一时面无人色,可这种情形紧紧持续了片刻,他立即跪地大拜道:“父王先前曾对晚辈道及并肩王种种英勇事迹,于我北临有莫大恩德,晚辈姜竜,今拜并肩王为亚父,还望亚父多多扶持。”
帝王之家,果然毫无亲情可言。
燕云对此并不意外,瞟了姜竜一眼,淡然道:“可不要学你父王。”
姜竜眼看着世子之位不保,来了燕云这个神通广大如陆地神仙般的大救星,甚至还许诺可保他成为大虞的王,他感激还来不及呢,指天发誓道:“但凡亚父之言,晚辈无所不从,昊天在上,可为鉴证,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那好,此誓言,你不要忘了……”
燕云一甩袖子,身体化成了一片虚影,旋即无影无踪。
迷雾随之散尽,一众文武眼前一空,但见他们的王正倒在地上,颅身分离。
“北临王殿下?”诸臣骇然惊呼。
“父王不知被何人所害,速速着校尉查探!”姜竜一改之前的柔弱之态,带血的年轻面孔上流露出和其年龄不相符的阴沉,“今日之事,怪力乱神,未免百姓惊慌,不得外泄,违者,斩!”
诸臣醒悟,姜煜既王死,北临王的王,就是他姜竜了。
诸臣之中,有一名头戴高帽的中年文士面色如纸,瘫倒在地。
正是他,在香妃授意下,陷害姜竜,而今情势逆转,又焉有他的活路?
不多时,北临城中,一个声音四起。
“北临王薨!全城戴孝!”
北临城中沸腾了,百姓都在纷纷谈论,身体强健的姜煜怎么会突然暴毙。
次日,又有诏命从王城传出,昭告百姓。
“新王继位,大赦天下,北临属地百姓,素缟裹身,为旧王祭!”
就在北临城中纷纷扰扰之时,燕云已经返回巨型风帆之上。
“你去哪了?”燕云耳畔传来紫苑仙子的问询。
“禀前辈,去会了会旧友。”燕云回答。
“你记住,下不为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擅自离开风帆。”
“遵命。”
“好好准备吧,马上就要和北原宗弟子较量了。”
“前辈放心,晚辈自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