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浑身一颤,正要回答,猛然察觉身后疾风呼啸。
他试图躲避,可已经来不及了。
两道来自蛮牛犄角的劲风已经贴近他后背的衣裳,只有咫尺距离,便将破体而入!
千钧一发之际,吴秀猛然一张口,一杆狼牙棒只一闪,出现在蛮牛头顶,再一闪,这头势难匹敌的蛮牛顿时脑浆迸裂,瘫倒在地。
随后,狼牙棒横扫,将整个矿洞口封堵得严严实实。
但见一众异兽血沫横飞,在狼牙棒的肆意挥舞中,纷纷毙命。
这些异兽竟悍不畏死,面对同伴倒地,依然前赴后继,蜂拥而至。
吴秀一招用老,就要收回狼牙棒,这时,一道一片形如杨柳枝的绿茵茵光华突现蛮牛群上空,随后一晃,柳枝变化成十道,百道,千道,如雨一般摇曳下坠,看似徐缓,实则下落速度极快。
紫苑仙子一出手,竟恐怖如斯!
吴秀心神一震,目视紫苑仙子,眼瞳中光芒伸缩不定。
从紫苑仙子展示的神通来说,已经超越了吴秀,他不可能不心生忌惮。
但见紫苑仙子右手虚空指画,那由法器凝聚而成的纷繁绿叶,不停下坠,就如风吹竹林,落叶似雨,轻柔飘忽却又异常锋利,以蛮牛那如同铠甲般坚韧的外皮竟然无法阻挡,直接没入其中,连血都没有冒出一滴,其庞然之躯就此化成了齑粉。
那片起始之端的柳枝影子一般,又是一闪,向矿洞深处延伸,和之前一般再度幻化,以一化千,如法炮制。
接连三次,在整个矿洞出口形成了一道形同竹蓖的屏障,横亘于前。
那些蛮牛、蝎型怪、蝙蝠怪并非无丝毫灵智的蠢物,见状试图避开那些柳枝,可它们处于下方,视线受阻,后面的异兽大军又哪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依然推着前面的异兽往上奔突。
一时之间,成片的异兽互相推挤着在绿色屏障中灰飞烟灭。
有少数穿过屏障的蛮牛刚一露面,因为冲锋之阵势已不在,难以形成合力,单打独斗自不是南山宗和漠原宗诸修敌手,又被急速格杀,竟无一头漏网之鱼。
半刻之后,纷扰之势止歇!
整个废弃灵石矿前一片安静。
紫苑仙子一挥云袖,收回了自身法器,从头到尾,大家皆未看清她所驱使的究竟是什么形貌的法器。
紫苑仙子露了这一手,笑吟吟对吴秀说道:“师兄,本次夺灵会幸存弟子皆已在场,还请师兄清点双方人数。”
吴秀面色阴沉,道:“一目了然之事,有何可数的?”
“师兄倒是位信人,既然这样,就此划定矿产,如何?”
“悉听尊便,反正就七处灵石矿场,南山宗占四,我漠原宗占三!”
紫苑仙子摇头道:“师兄恐怕算错数了,我南山宗幸存弟子是贵宗弟子一倍有余,自然是我宗占四,贵宗占二,余下一座灵石矿的矿产二宗各一半。”
吴秀自知理亏,可漠原宗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心有不甘,不得不放低姿态,拱手道:“紫苑仙子,你我两宗皆为中土正派,又何必得理不饶人,贵宗占四,我宗占三,这是最公平的分配。”
“师兄此言差矣,若贵宗幸存弟子占多数,按照师兄以往惯例,可是寸土不让的,缘何今日出尔反尔?”
“仙子何必咄咄逼人?”
“愿赌服输,师兄是输不起么?若是如此,待我禀告师尊,看他老人家如何定夺。”
吴秀扫了诸修一眼,传音道:“并非贫道要厚着脸皮向仙子委曲求全,仙子也知道,天下大劫将至,多一分资源,就可确保宗门多一份希望,我宗为了生存,不可能损失大量资源而无动于衷,迫于无奈,或许只能做出无奈之举,还请仙子多多考量。”
吴秀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他漠原宗固然输了,可七座灵石矿仍要占据三座,否则两宗将刀兵相见。
紫苑仙子略一沉吟,同样传音:“既然如此,那就依了师兄。”
吴秀稽首道:“多谢仙子理解,贫道谢了。”
紫苑仙子眉目一转,又问:“不过,之前和师兄的赌约…”
“区区身外之物,贫道还不至于食言!”吴秀倒也爽快,从储物袋取出一个小瓶子,抛了过去。
紫苑仙子面容一喜,道:“师兄可容我当场验货?”
吴秀手一摊,道:“请便!”
很快,紫苑仙子便微微点头,将瓶子收了起来。
“既然胜负已分,我就先行划下临北、石勒、居幽、天行四座灵石矿归南山宗,如何?”
“贫道没有异议。”
“既然如此,多谢师兄,就此告辞,来日有缘再聚。”
“再聚!”
紫苑仙子和吴秀的沟通结束,领着一众南山宗弟子登临巨型风帆。
“我们走!”吴秀放出长着四翅的庞然巨蟒,和门下弟子坐在其背上,向北面荒原而去。
紫苑仙子一甩云袖,灵石矿洞口被一股浩瀚之力拂过,山石崩裂坍塌,这矿坑成了两宗弟子永久的坟墓。
直到漠原宗一众人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紫苑仙子这才唤道:“登舟,回宗!”
此番和漠原宗争夺灵石矿,南山宗占了上风,紫苑仙子是有些志得意满的。
心情大好之下,她一向冷若冰霜的面颊上带着一抹微笑,一众南山宗弟子面对她时,也就不那么颤颤惊惊了!
当风帆启航,紫苑仙子的身形没入舱内时,燕云耳边又传来她的传音:“你答应本座的事,保全蒋冲和刘雄,没有做到,能否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燕云盘膝坐地,回道:“并非晚辈不愿尽力,当时正和漠原宗弟子鏖战,地下突然冲出大片异兽,仓促中只能逃命,我得自龚正师兄的人形幽冥也折了。”
“既然如此,本座不能招你入天柱峰……”
“前辈如此说,晚辈焉敢多言?”
“你有所不知,这两个后辈来头都不小,本座还得多费唇舌向二位师兄细细解说呢。”
月如钩,微风袭袭。
月色下的碧云峰,呈现出一种恬淡安静。
这座山,并不高,可远近百姓都说山上住着神仙。
砍柴的樵夫说,曾多次见过一名少妇模样的仙子,驭风来去,翩然之姿,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只是这半年来,也不知为何,百姓都感觉山上有了一些特殊的变化,今后想再见到那窈窕的魅影,怕是很难了。
朴素的洞府外,却繁花似锦。
洞府中,一名年约二九的凝气境第六阶女弟子,正对着一座灵牌参拜。
灵牌之上,写着“师尊春荷仙子之灵位”字样。
“仙子姐姐,燕云来你的碧云峰看你了……”
当浑厚的男中音响起时,月色下的碧云峰顿起波澜,满山翠竹沙沙作响,那压低的枝头,仿佛在欢迎贵客临门。
这世间,真有未知的因果在轮回么?
如果有,为何人生多离别?
如果没有,又为何让苦痛令世人不堪承受?
春荷仙子无助、凄婉和最后绽放的如花笑容就像梦魇,萦绕在燕云脑海。
他信步漫行,直到靠近洞府。
他早已用神识发现,洞府中有一位妙龄女郎,满脸诚挚地对着春荷仙子膜拜。
她终于发现了他的不期来访,悚然一惊,手持法器匆匆跑到洞府门口,对燕云心生警惕。
“师兄来自何处,何以深夜来访?”此女满脸紧张,握着法器的手指节有些发白,这是用力过度之故。
“在下燕云,来自小终南玉真子先师门下,惫夜来访,实属冒昧,还请仙子不要见怪。”燕云稽首道。
此女面色顿时一松,笑道:“原来是小终南的师兄,妾身柳絮,有失远迎,还请师兄恕罪。”
“不敢当。”燕云道,“令师春荷仙子曾邀在下来碧云峰走走看看,不想一晃眼,就是大半年过去了。”
“师尊已经羽化了……”柳絮面色凄然。
“在下知道,一直为春荷仙子故去而耿耿于怀,恰此时有空,特来祭拜春荷仙子。”
“多谢师兄,师尊灵位就在正堂。”
蜡烛的红光照亮洞府,焚香袅袅,寄托哀思。
燕云取出文房四宝,在一张白纸上勾勒轮廓,随着笔墨渐深,一个巧笑嫣然的倩影跃然纸上。
“多谢师兄,赐予墨宝,有了师尊画像在,就像师尊一直在我身边一般,多谢了……”
柳絮将春荷仙子画像挂起,跪在蒲团上,莹莹而泣。
但闻她说道:“师尊在上,可惜弟子本领低微,不能为师尊报仇雪恨,甚至连仇人是谁都找不到……”
燕云凝视画像,寒声道:“柳絮仙子无需为此挂怀,令师之仇,就由在下雪刷!”
柳絮虽是和燕云初次见面,可她的自觉告诉自己,燕云和春荷仙子必然大有渊源,只是不知师尊为何之前从未谈起,她不由对燕云不由心生亲近之意。
“令师仙去时,曾令在下将一些物事交于仙子。”
春荷仙子既殁,她的碧云峰仅靠一名凝气境弟子难以维持,他取出五千灵石外加一些凝气境大有用处的材料、法器等一并交给了柳絮。
柳絮突然得了这么大一笔财富,如置梦中,目瞪口呆。
“还请师姐光大碧云峰,若有要事,可去小终南找利贞师姐,她可将信息传达给在下。”
“好的……”
“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