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真和尚苦笑道：“那日在酒楼的时候，楚公子就曾问过贫僧，江湖中有谁的轻功那么高，竟能躲过你的追击。我说的是实话，除了天魔解体大法，能你轻功一较高下的人实在太少，凤姑娘当然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我能阻你片刻，你也一样可以追上她。”
    “所以你干脆杀了她！”楚红楼淡淡道。
    “我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更让我不明白的是，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到我的。先前在阎罗殿看到柳司空和独孤博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了，否则同样作为你的朋友，你不会只请他们去帮你的忙。”
    道真和尚有些气馁，他本觉得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露了破绽。
    “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无论是谁，只要他做了某一件事情，都难免留下痕迹，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比如说气味。”
    楚红楼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喜悦之意。
    “大师喜欢茶道，身上就难免留下茶香，不过这并不能作为独立的证据，毕竟这个世界上喜欢茶的人并不少，接触茶而留下茶香的人更多，但有些事却也未免太够巧合，比如说我刚从阎罗殿二长老的身上闻到茶香，却能在追击他的地方巧遇大师，恰好又能在大师身上闻到同样的味道，今天也同样如此，即便是我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开始怀疑你。”
    他的语气逐渐冷了下来。
    “不过真正让我确定下来的，还是你击杀凤臻臻的举动，据我所知，你虽然也杀过人，但绝不是一个滥杀之人，否则僧灿大师也不会收你为关门弟子，可是你为了帮沈老板掩饰，还是出手杀了她。”
    楚红楼这话一出，不仅道真和尚神色大变，沈富贵也愣在了当场。
    过了半晌，沈富贵沉声道：“楚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怀疑我才是阎罗殿的长老？”
    楚红楼露出淡淡的笑容，“沈老板究竟还有什么身份，我当然猜不透，不过天下能够让道真大师宁愿暴露自己也要保护的人，除了沈老板，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沈富贵道：“难道你认为，和尚杀掉凤姑娘，并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是为了我？”
    楚红楼道：“不错！因为你才是天凤赌坊真正的老板，只有富甲天下的沈富贵，才能在天下各处都能拥有自己的产业，其实刚才凤臻臻看向你的眼神，我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可惜你没有任何表示，完全辜负了她对你的爱意。”
    沈富贵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有一种淡淡的伤感。
    楚红楼继续道：“今日你们三人出现在这个阁楼，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道真大师虽然也喜欢赌几把，但熟悉你老沈的人都知道，你是绝不会迈进赌坊半步的人，可你偏偏却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还和这里的美女老板娘关系还非同一般。你既不是好色之徒，身边更不会缺少美人，所有你来这里，当然绝不是为了凤姑娘的美色。”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红楼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已经不需要再说。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天下本没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终于，沈富贵叹了口气，“她真的是个傻姑娘，其实就算她把我供出来，我也绝不会说她什么。”
    楚红楼冷冷道：“她在逃跑之前，曾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你一眼，可是你却什么都没做，现在你说出这样的话，未免让人觉得太过矫情。”
    对于朋友，楚红楼一向很真诚，更很少用这样严厉的话来指责朋友，但今天他多少有些愤怒。
    沈富贵似乎并不在意他话里的讥讽，反而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了救十七皇子，既然你已经带人破了阎罗殿，相信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样你对崔铁手也有了交代。至于其它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就算你是楚红楼，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能左右的，而且你也不该管。”
    顿了一下，他又道：“凤臻臻的死，你也不必歉疚，她是我的人，本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我非要管一管呢？”楚红楼眼神如刀，盯着沈富贵。
    沈富贵哈哈大笑，“楚大少，这事你真的管不了，而且也没资格管。”
    “为什么？”
    “道真和尚之所以成为阎罗殿长老，本就是被你们楚家选中的。”
    “你说什么？”楚红楼彻底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作为楚家的第一继承人，难道你不知道，楚家就是控制阎罗鬼城的几大势力之一？”沈富贵有些疑惑的问。
    这次楚红楼已经完全听清了他的意思，但对他而言，无异于石破天惊。
    他做梦都想不到，一向安于现状的淮州楚家，竟然会相隔数千里，来插手阎罗鬼城这种势力。
    他的父亲楚凡人，自从晋升宗师境之后，就从未踏出过家门，甚至从未管过楚家内部之事。
    所以淮州楚家的名气虽大，却从未展现过扩张的野心，既然如此，道真和尚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而他作为楚家的大房嫡子，竟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淮州楚家，究竟还有哪些秘密在瞒着他。
    一念至此，他又想到了那位白衣楚红楼，也许他能帮解开自己许多疑惑。
    沈富贵和道真和尚也颇为意外，显然他们也没想到，楚红楼真的连自家内部的事情都不知情。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简直就是狠狠打自己的脸，楚红楼彻底沉默了。
    正如沈富贵所说，他的确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更不要说什么荡平阎罗殿，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他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现在他真的有了放弃这里一切的想法，直接去北方，寻找那剩余的两味神药。
    等恢复功力之后，只管快意江湖，再不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富贵见他如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临走前还是说了一个秘密。
    “幽燕大军已经南下，随时可能到达京都，如果楚大少真的想要保住神捕门，不妨让他们先行离开，不要再管京都之事。”
    说完之后，抱起凤臻臻的尸体，跟道真和尚一起，大步离开了阁楼。
    楚红楼当然也没有出手阻拦，此时的他，正出神的看着窗外。
    谁也不知，他究竟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