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羽化那一脸懵懂的脸，涉事甚深的老丞相不禁感慨。
    曾经初入官场的自己也抱着一颗滚烫的初心，还有一份信仰，本着忠君辅国，为民请命的信念……
    可是从什么时候自己的内心开始变了呢？变得贪婪，变得恋权，变得再也不把下等人看在眼里了？
    也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开始有了阶级的思想，忘记了自己一步步走来全是靠着老百姓的支持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而他呢？表面做着风光且高尚的做派，而私下里他做的那些龌龊事，那一边拎出来都可以让世人口诛笔伐几生几世都怨不完。
    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上的罪孽，自己就算是有了后人又能如何呢？也不过是将自己的伪善和丑恶的血脉延续下去。
    或许没有后人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想到这里，老丞相苦笑间全是苍凉，而他却脸上松弛了下来，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在乎一件事情的结果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与羽太医聊一聊。”
    当一个人卸下了自己所有伪装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世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颗真心而已。
    老丞相摆了摆手，撤走了自己的几个轻信，唯独之留下羽化与自己独自呆着。
    “羽太医，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神药吗？那些年我一直悟不透，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在我昏睡了之后，突然就开悟了。”
    支走了身边人之后，老丞相便是脸带笑容，这一次他的礼貌是真诚的。
    “我吗？也没有让老丞相吃什么药了，可能有些不好记忆碎片，忘记了总比耿耿于怀强，这人啊，活着已经很累了，若是内心还藏着那么多痛苦的事情，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太过沉重吗？”
    “是啊~内心藏了太多的事情，是真的累，这点上老夫深有体会。”
    说着，那老丞相这轻松的不仅仅表现在深情上，连同体态上也变得轻盈了不少。
    他走到了茶台上，竟然亲自出手，为羽化斟茶倒水。
    “我这个人啊，特别喜欢品茶，可是多少年了，我早已经忘去了这煮茶烹茶的乐趣，反倒是欣然接受各路高手为了巴结逢迎我，给我找来了美艳的茶师，泡上了雅致的茶水，那茶水喝在嘴里已然没了幸苦的味道，更多的是赏心悦目的清饮，还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说着，老丞相娴熟地钻茶，煮水，泡茶……
    看着着一系列娴熟的动作，羽化顿感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老丞相茶艺功夫那么了得。
    而此刻，老丞相将一壶好茶泡好后，抬眼间，张口邀请道：“羽太医，别愣着了，来尝尝老夫的手艺如何？”
    羽化身体轻微一颤，便是有了几分不好意思，但是他始终是一个体面人，即便心中慌乱师，身上的姿态依然得体，这就双手端着衣袖，缓缓向门茶台方向走去。
    “羽太医，请——”
    老丞相一边用眼神示意让羽化坐落下来，而他却亲自为羽化斟了一杯茶。
    羽化有点搞不清楚眼前的老奸巨猾的老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整个人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来，尝一尝老夫的时候如何？”
    羽化不敢怠慢，抬手举杯，却还是端着礼仪，掩袖饮茶，只不过他这个人啊，不怎么爱喝茶，舌头早就被药材给泡烂了，早已经品不出茶水的滋味。
    “怎样？”
    老丞相再三追问，似乎非常期待羽化的答案。
    “丞相大人，羽化无礼了，羽化……对茶艺之道不通，所以……在您的面前不敢断言。”
    “哈哈哈~看来羽太医还真是一个实诚人，若是换做是旁人的话，为了巴结我，即便什么都不通，也会说出来一大片拍马屁的话来。”
    此话一出，羽化尴尬了，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老丞相没有继续为难羽化，为对方填满了茶水后，独自品酌了一口后，意味深长道：“果然，有些功夫常年不练，是真的会退步的。”
    说着，老丞相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道：“我啊~从前也是一个伺候人的下士，为了能够快速爬上高位，我知道自己的上峰喜欢喝茶，便是努力修炼茶艺功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投其所好，受到上峰的青睐，便可有了靠山……呵呵！当初为了练这点茶的功夫，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周章，光是用茶用手的度量，火候的把握，茶汤的成色……呵呵，我不知道练了多少手，才渐渐有了成效，可是到了人家王公贵族眼中，我这伺候人的功夫根本上不了台面，甚至连极乐阁的娼妓都不如……”
    说着说着，老丞相脸上露出了无奈且可笑的表情。
    “我记得那一次，给礼部的大人点茶伺候时，却被人批判粗鄙，故意打翻了热水浇在我的手上，那时候我连吭声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是手上疼的冒出了血泡，我也只能强颜欢笑，谁让我碰到了一个难伺候的主呢？”
    听到这里，羽化一愣，他没有想到如此高高在上的老丞相，竟然也有如此不堪的经历。
    说着，老丞相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了陈年旧痕，显示给了羽化看。
    “比起手上的疼痛，我更是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一个腐儒不过是仗着自己威高权族就可以目中无人，随意欺凌他人吗？他那傲慢和蔑视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也就是那一次的经历，让我心中所有的恶激发了出来，我告诉自己，不管如何，一定要往上爬，把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一个个都压下去，不论什么手段都好，因为人若是没有权利的话，连自己的尊严都守护不了……”
    说着，老丞相眼中露出了狠狠凶光，估计那是他生平永远无法忘记的仇恨吧。
    “我所想，我们年轻人不过是想要一个机会罢了，一个能够在政坛上崭露头角的机会罢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打压我们呢？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给别人留点后路，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既然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