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自大还真是你们这类人的通病。”宋知黎低声喃喃着。
    “没有人是完美的，有点缺点不是很正常。”桑理被宋知黎指责，没有一点羞愧，面上尽是肆意。
    “再说了……”
    “我是要成为黎黎你的另一半，又不是要当道德标兵，把你排在别的东西前面很正常吧。”
    宋知黎懒得再跟他争来争去。
    心里却不免想着，这种上位者对下位者高高在上的喜爱，根本都不能称为人的感情。
    在桑理心里，她只是个可以跟喜爱的物件媲美的东西而已。
    宋知黎敛眸，想要转移话题，“江导演现在好多了？”
    桑理用邀功般的表情看着她，“是的！”
    “自从黎黎你说江姨很可能是生病之后，我就联系了专业的医生来帮她看看。”
    “黎黎你是不知道，江姨一听说要看病，态度可排斥了！我可是费了超级大力气才让她乖乖就医的。”
    “好。”宋知黎收回心神，她好像没什么心思再关注别的事。
    她注视着巨大的拍摄场地，形形色色的参赛选手在其中走来走去，随便一处角落都显示出精心布置的感觉。
    对于这个她努力了许久才得来的机会，宋知黎心底涌动的不是激动，而是惶恐。
    脚底似乎有股强硬的力量在引导着她转身就走。
    她怕了。
    宋知黎意识到这个念头后，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来不是个怕事的人，现在为什么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竟然会生出惶恐的感觉。
    “黎黎你竟然对江姨的病因不好奇？”
    桑理还没发现她的异常，“说起来，黎黎你应该是和江姨一样的病人，但黎黎你的表现比江姨好多了。”
    宋知黎额上冒出汗，眼前也开始变得明明暗暗起来。
    “黎黎你怎么不理我呀？我刚刚说的话又惹你不开心了吗？”
    宋知黎想要使劲地摇头，她想摆脱那种混沌的感觉，但最后头摆动的弧度却微乎其微。
    桑理终于发觉有些不对劲，绕到她身前，立刻吓了一大跳。
    只见宋知黎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双眼无力的半掩着。
    “黎黎你怎么了？！”
    桑理的关心真心实意，可宋知黎只觉得吵闹，即使她现在听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可桑理焦急的呼喊声传到她耳朵里，就像鼓面被锤动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
    偏偏她能听清这巨大声响中的内容。
    是啊，她怎么了？
    宋知黎的身体摇摇晃晃起来，她喘息着。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点：她是个病人。
    她现在发病了。
    宋知黎眼前一黑，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呼吸间是似有若无的薄荷香味。
    纪司南……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宋知黎感觉她好像飘在一片汪洋之中。
    海水是黑色的，和黑色的天空连成一片，随微风不断泛起小小的波澜，继而漫过她的口鼻。
    她无意识地飘荡了很久，心里缓缓笼上不解。
    是什么支撑着她在海面上飘荡？
    宋知黎睁开眼撑起身子，望向身下，那里是一片空空如也，只有黑色的海水。
    没有任何东西在支撑着她。
    念头像晴天下的泡泡轰然破碎。
    宋知黎猛然坠进海水里，仿佛陷入沼泽挣扎不能的将亡者。
    猛烈且深沉的坠落感，冰冷裹挟主她，宋知黎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就被海水充斥满口鼻。
    她竭力睁大眼睛，黑色的液体像一缕缕丝线般刺进她的眼球。
    眼前血红一片。
    她分不清那暗沉的红色是她的血水，还是红到发黑的海水。
    她激烈挣扎着，想要游出海面呼吸到氧气，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只是无止境地坠落。
    黑色的海洋深不见底。
    在肺部的最后一点氧气也失去时，宋知黎猛然惊醒。
    她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汗已经渗透了她的衣衫。
    映入眼帘的是李医生那张熟悉的脸，她淡淡出声。
    “有自主的求生意识，不错，还算有的救。”
    宋知黎拉紧身上的被子，“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
    李医生面无表情道：“无论你之前记得什么，忘掉。”
    看出宋知黎动作间的防备，她弯弯唇角，“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我只能说…不听话的病人逃跑，当然会被抓回来。”
    宋知黎因着李医生的话，隐约回忆起一些声音。
    是她眼前已经漆黑一片的时候，耳边爆发的争吵。
    “病人就该好好在医院里呆着！”低沉动听带有磁性，这毫无疑问是纪司南的声音。
    他语气间还带着些恼怒。
    所以那时候真的是他接住了她？
    宋知黎得出结论，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对劲。
    她正出神想着，纪司南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她醒着，他紧锁的眉头愣了两秒。
    纪司南转眸看向李医生，李医生点了点头道：“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所以提前醒了。”
    纪司南未置可否，径直走向他的办公桌，竟然再没看向宋知黎。
    宋知黎皱着眉环视了一眼房间环境，一模一样，除开满墙的黑色被漆成粉色外，没有任何区别。
    很好，兜兜转转，她又回来了。
    “放我走！”她心里除了生气还是生气，凭什么？！纪司南凭什么像个上帝一样主宰她的人生？！
    “纪司南！我说放我走你听到没有？！”
    纪司南不为所动，仍旧波澜不惊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件。
    李医生叹息一声，“宋小姐，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不能受到任何外界刺激，呆在医院是您的最好选择。”
    宋知黎眼中酸涩，“完全不顾我意愿的最好选择吗？这是我自己的身体。”
    “我要自己做主。”她说完便掀开被子，脚尖才碰到地面，她还来不及用力气站起来，就软软地摔了下去。
    所幸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宋知黎并没觉得疼痛，她睁大眼睛看着李医生，神情间有压抑不住的慌张。
    “你们把我怎么了？”
    李医生皱着眉看了纪司南一眼，才轻轻道：“鉴于宋小姐您不愿意配合我们的治疗手段。”
    “在这次接回您后，我在您的营养液里注射了些许安定成分。”
    “这些成分会让您嗜睡……”李医生为难道：“且手脚乏力。”
    宋知黎闻言立刻望向坐在办公桌前毫无所动的纪司南。
    他神情淡淡，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若不是他下的命令，李医生又怎么敢擅自做主给她注射？！
    “纪司南！你真的要囚禁我？！”
    高贵若神只的男人这才抬眼看向她，幽深的眼眸像毒蛇的竖瞳。
    “又不是第一次了，宋小姐怎么还这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