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是寻常人家呢?世家大族的后嗣能够娶的都是门第相对的女子,若是被女方家中得知还未娶亲就行为不端,沉迷女色,以此退婚的大有人在。”
“那你小心一点不被人发现不就成了?”
“你知道我家最有名的是什么吗?”
“什么?”
“灵犀符”。
“什么东西?”
“是一种玄门术法,让人言由己,行由衷。说不得谎话,做不了假事。”
“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我家老头子用这个审问我的话,什么事都能不打自招。”白归一无比慎重道,“你要是想过得逍遥自在,挥金如土,最好别再想着我把往青楼这个火坑里推。”
“行吧,除非你自己想去。”孟尝终于被白归一捏到了三寸,那就是钱。他看着他问,“话说回来,你家兰陵哪里的啊?到底多有钱?”
白归一也看着他,“你好好的凉州不待,跑这么远来兰陵做什么?”
“老子不还是为了找你吗?”
“我家凉州的。”
“不是兰陵?”孟尝也呆了,“我听吴大夫说他曾听到你家去接你的人说起了回兰陵这句话。”
“凉州有座兰陵山,我家就在山脚。”白归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不远千里来兰陵呢。”
“是不是很感动啊?千里寻妻——”
孟尝话还没说完,白归一冷起脸踢了他一脚,“滚蛋!”
孟尝不以为意,将胳膊搭在他肩头,故意蹬鼻子上脸,“敢问这位小娘子芳名?”
“姓白,名鹿,字归一。”
“白鹿?还真有鹿啊?”
“嗯。我也是回去后才知道‘鹿鸣’是我住的地方,不是我的名字。”
“那你家大不大,是不是很有钱?”
白归一满脸不屑,“你最想问的就这个是吧?”
孟尝不住点头。
“白纸门,听说过吗?”
孟尝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咳嗽了很久才道,“如雷贯耳。就是那个金如铁银如泥的白纸门?”
“嗯。”
“你家到底多有钱啊?”
“不知道。”
“那你家大不大?我可听说你家光宅院都方圆十里。”
“有些夸张了。一座宅子没有那么大的。”
孟尝说着两眼放光,“你家里有没有姐妹?我去你家当上门女婿吧?”
“你死了这条心啊。我家清零已经有婚约了。”
“你妹?”
“嗯。”
“你家里还有谁?”
“我还有一个哥。比我大五岁。”
孟尝直摇头,“不好,这个不好。”
“什么不好?”
“等你家老头子一命呜呼了,万贯家财还不是要一分为二。”
“你再口不择言我翻脸了。”
“不说了不说了。”孟尝看到一个高大气派的店铺,“走吧,白纸门少主,给哥哥我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否则我也丢你的人不是?”
“不去那里。城中有我家商号,阿九前天知道我来兰陵,吩咐我顺道查一下账。”
“你哥?”
“嗯。”
“你哥对你怎么样?我听说世家大族的儿子们为了争家产都是斗得你死我活的。”
“阿九对我很好的。当初就是他去敦煌接我回家的。老头子身体不好,自一回家都是他管教我,也教我琴棋诗书,修身养性。都说长兄如父,在我们身上大抵如此。”
“那你的剑法谁教的?看起来不错呀。”
“我十三岁的时候前往苍梧山拜师学艺,师从青羊仙尊。”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道宗师啊。真羡慕你,不仅家财万贯,还师出名门。就是你师父这名字起的真废。青羊……白鹿……嘿,你别说,倒与你的名字是一对儿,都是动物,非人类。”
白归一虽然自己不太尊师重道,可听他连自己都编排上了,就有些不开心了,“得了啊,别再口无遮拦了。”
两人说着来到一处挂着莲花旗子的店铺,孟尝自一进门就来了兴致,这里看看那里碰碰。
店里的伙计刚想出言阻止,掌柜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就上前朝着白归一行礼,“二公子,您来了。”
“白二叔。”白归一回礼。
面前的这个人叫做白韬汇,是白纸门管家白文传的胞弟,亦是白纸门家仆。虽然地位与出身不及白归一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可也到底有资历在,因此他也不敢轻视。
白韬汇道,“账册昨日老奴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二公子前来。”
“白叔做事稳妥可靠,我此次前来不过是走个过场,以免其他大掌柜知晓了心生不满。”白归一说着在长桌后落座,白韬汇亲自奉了茶,然后就垂手站立在侧。
孟尝看了一圈,最后看到一尊黄金雕刻的麒麟镂空发冠突然移不开眼神了,他无比喜欢,一来,喜欢黄金,二来,就想穿金戴银,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一夜暴富。他已经被人轻视太久,自然想借着衣装扬眉吐气,一雪前耻,更给自己心里来几分底气。
于是试探着问,“鹿鸣,我想要一件东西,行不行?”
白归一一边噼里啪啦拨着算盘,一边道,“看上什么了直接拿就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客气了。”
说完回身给白韬汇道,“先记我账上,回头我再填上。”
“是。”说着吩咐伙计把那东西取了出来捧给孟尝。孟尝接了有些意外,“这么重啊,我看这东西这么小一块,怎么沉甸甸的?”
“你以为是铜钱或是银子么?”白归一看他一眼,“这是戴头上的,你也不觉得重?”
“不会,肯定不会。要是一块石头的话,我肯定觉得重。可若是金子的话,再有这么大一块我也不会觉得沉。”
“你啊,这是穷怕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了一样。”
“那是。有钱了就要显摆,否则也白有钱了。”孟尝说着就把金冠戴在了头顶,然后走来走去,颇觉潇洒贵气。
“真是肤浅。我告诉你啊,下次再打劫,你应该打劫穿青色衣服那个。”
“为什么?他看起来穿得很平常,一块金子都没有。”
白归一嘲讽一笑,“单从身上的行头来说,那位兄台全身上下,超过剩下的我们两个几倍不止了。”
“这么厉害?”
“人家衣服是火浣纱。一匹八百两银子,头上那玉冠是成色最好的和田黄玉,比你手上这个还贵,腰带上是极品龙纹翡翠,难得的是前朝宫里流传出来的旧物,据说一位皇帝戴过。还有他手上那把折扇,上面写的画的都是大师之作,更是千金难求。”
孟尝越听嘴巴张得越大。
“人不可貌相。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把财外露。你也不想想,与我们两位在一起的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啊,还有,你若是再遇见红色衣服的那位兄台,别打劫他的财物了,逼着他给你写字画画,你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兄台?不是女人啊。”
“还说呢,你可是一句话就把他给得罪了。”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那般姿容长成女人肯定倾国倾城,偏偏生成个男人。你说长成那样有什么好,一个大老爷们能靠脸吃饭吗?”
“兰大美人可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他尤善丹青,诗书画三绝,一字千金毫不为过。而且他还是金陵白鹭洲兰氏子弟,兄长是医道圣手的兰氏宗主兰重楼。家中医馆药房众多,遍及整个中原。”
“略有耳闻。”
“剩下那位是九重天少主,你在江湖中也混迹久了,清茗居听说过吗?”
“还去过。”
“清茗居背后就是潼川苏氏。他们家的鹰眼无所不在,想要打听什么江湖中的风吹草动,找他准没错。回头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下。”
“免了。我一个地痞流氓,不敢高攀。”
“那我算什么?”
“你是我的摇钱树。”孟尝嘲讽一笑,“我最讨厌那些一本正经的世家子弟和眼高于顶的名门正派。”
“我的朋友不一样。”
“那是对你,对我就未必了。也就不劳你好心了。”
白归一无奈一笑,不再说话。
孟尝不耐烦道,“你还要多久啊?”
“三大本呢。估计都到晚上了。”
“我饿死了,早饭都没吃呢。”
“你怎么不吃?”
“想等着你在海则丰请我吃一顿海味大餐。”孟尝眉飞色舞,“我听说那里可是整个兰陵城最豪华气派的酒楼,吃一顿饭最少也要百两银子。我早就想去了。”
“就为这早饭都不吃了?”
“可不是。看我多给你面子。”
白归一对着白韬汇道,“那麻烦白二叔去定一桌丰盛的宴席吧。”
“回二公子,昨日接到九爷的书信,知道您要来,老奴已经派人订过了,午间就为您两位接风洗尘。”
“你都定了什么呀?有鲍鱼吗,有海参吗?还有还有,大龙虾呢?”
“都有。”
“唉,不行,越说越饿了。”
白归一看到边上有一碟红豆酥,拿过来给他,“先吃着垫饥,等中午了再去。你少说话,否则我又要算错了。”
孟尝塞了一个红豆酥在嘴里,不住摇着双手,示意他不会再出言打扰。